“慈恩，你觉得如何？”朱元清点头后目光移至顾慈恩，尊重的态度如对待上司。
“我？”突如其来的问句，让轻啜咖啡的顾慈恩眼儿茫然般无辜地眨动着，咖啡顿时变得苦涩而无味。
同时，三个大男人皆错愕地直盯着她瞧，无法理解朱元清对她的态度。
顾慈恩瞥向朱元清固执的目光，深知逃不开这项麻烦事。朱元清打从儿子犯下错误后，行事手法越显保守，公司内部重大的决策事项，打定主意由她出任为顾家的负责人，负责点头与摇头。
散漫的目光闲适地打量起前方的三位男士，目光扫过其余二人后，停留在封仕德的脸庞上，狐疑的眸光悄悄地闪过她的眸中。
这位封先生跟他长得好像……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般……
她快速地收回飞舞的思绪，认同道：“贵公司的计划很吸引人，设计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购物城，集娱乐、购物、饮食等乐趣于一体，很有独到的创意。独特的造型、外国的风情，是很大的卖点。”
“你同意吗？”朱元清认真地问她。
顾慈恩翻翻手中的资料，这是前几次上班时，朱元清再三吩咐她要勤加研读有关宏国跟顾家的相关资料。
“同意！”顾慈恩思考两分钟，尽责地负责点头工程。
对方的三个男士错愕地盯着她。不解目前是何状况？这可是项耗资百亿的大工程，非小孩子的玩意呀!
“封世侄，合作案已经通过。”朱元清颔首、笑着把答案丢给怔忡不已的封仕德。
封仕德愣住，朱元清竟以这女孩的意见为结论，而以往当他亲生儿子在场时，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无。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他暗忖低想。
“希望我们这次的案子，合作愉快。”封仕德真心地笑道，跟公司的部属交换喜悦的目光，意气风发地继续往下说：“接下来还有一个案子，希望也能跟朱世伯合作。前些日子飞鸿建设公司硬要的那块地皮，不知朱世伯有没有意思要拿出来开发。”
“慢着!先把我要的土地谈好，其余的事你们稍后再说，我可没有太多的闲工夫陪着你们耗下去!”封夫人气势凌人地低喝，无礼地打断他们交谈的话题。
封仕德脸色沉重，紧抿着唇不吭声，柯总经理和开发部的经理，脸色亦下沉。
顾慈恩眸光移向封夫人，玩弄似的将cheesecake送入口中，入口即化，不枉费老公派人去排队买来的著名点心。想起虎臂熊腰的兄弟们，乖乖排在买点心的长队里，嘴角不由地泛起甜美的笑意。
“封夫人，有何指教？”朱元清冷凝着脸。
“难道你还没有收到消息吗？”封夫人薄唇得意地勾起，炫耀地提及未来的亲家，“我的宝贝女儿心晴，将于一个月后下嫁给峰山实业——艾家的大公子。我打算要买间别墅当她的嫁妆，我打听过，你几栋别墅相当地新颖，我看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房子，若我中意，你就开个价!”口气嚣张得很。
朱元清雪白的眉头挑高，目光移向顾慈恩，那是她的嫁妆之一。
顾慈恩含着笑意的目光移到封夫人身上，轻轻放下叉子，指尖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暗喻些什么。
“直接开价吧，根本不需问那个贱丫头。凭我封夫人的名号，高贵的身份，岂能跟这等的贱丫头同起同坐。”封夫人讽刺般的话语如针般地射出。轻视的目光鄙视地扫向顾慈恩，心头已将同韩敛如出入的女子列入劣级品。
泡茶的小妹跑堂，凭何资格出声凭什么与她同起同坐简直污了她的身份。
闻言朱元清的脸色蓦地一沉，眼珠子泛出浓浓的怒意，神色铁青交织，突然起身，身后的椅子在剧烈的移动间重重地落地。
室内的气氛陡然僵凝。
“朱老……”
“朱世伯……”
两道声音，有着相同灼热的紧张，共事多年不曾见他变脸。
紧张的当口，窒息般的气氛维持一分钟。
这般的阵仗，若是遇见她老公前，顾慈恩定会委屈地闷着这口气，跟自己生气数日，哽在胸口不知如何处理。但现在，她已非当日凡事委屈求全的小女孩，今有老公当靠山，婆婆当后盾，她何惧之有。
“朱伯伯，咱们是不是非做这笔生意不可？”顾慈恩淡淡的口吻，似乎在问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二掌交合游戏般戏耍着纤纤指尖，眸光含着浓郁的浅笑，瞅望着高傲、目中无人的封夫人。
一句简单的问句，如同一枚原子炸弹丢入深海般，引起剧烈的波动。
六道目光错愕地看着神态自若、犹如在戏耍般的女孩。
朱元清闻言身子一震，目光移至封仕德身上，眸底闪过一抹同情的目光，封仕德顿时心底冒出不安的寒意。
“做跟不做，都可以……”朱元清冷硬的口吻吐出。
三道男子的喘息声顿起，错愕的目光飘向朱元清，犹如跌入万丈黑暗中。朱元清向来说一是一，言下之意岂不是要放弃合作。
“朱世伯，我们有话好商量。”话未讲完，却已被母亲截断。
“这话是什么意思？”封夫人尖锐的嗓音吼出，不接受拒绝。她要的东西，看中的东西，向来唾手可得，无人能阻挡。没有人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顾慈恩扬起秀眉，挑衅般地淡道。
顾慈恩目光游移到手中的资料，果真是宏国的字号，当日侮辱小姑的人，大肆宣言自侍宏国为靠山的人，就是眼前这人。原本不太确定，但封夫人再三不客气的口吻、嚣张无视的态度，让她想起那段即将忘却的片段。
“凭我宏国……”封夫人大肆地放词。
“妈，够了，不要再说。”封仕德冷然地起身，低声轻斥，看向嚣张狂肆像泼妇似的母亲，打从心底感到强烈的无力感。
不懂母亲何时才会懂事些。他真的累了!
“那个贱丫头，凭什么管我的事。这个地方，这种大事，轮得到贱丫头开口说话的分吗？她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简直笑破人家的大牙，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封夫人侮辱的话语迸口而出，毫不留情面，血红的指甲指着顾慈恩，轻视之意昭然若揭。
封仕德挫败地垂下肩头，阻止不了母亲恶毒的言语，他漠冷地望着母亲‥‥
朱元清的脸色由铁青变化为乌黑，双掌怒不可抑地重击在桌面上，敲出重重的敲击声。
“你……”手指不稳地直指着封夫人，朱元清的怒语竟吐不出来。
“我有说错吗？”封夫人鄙视地撇撇嘴，轻视地瞥向朱元清和顾慈恩，自傲道：“我们宏国可是本地最大的建设公司，要跟你们合作，是你们三生修来的荣幸！不然单凭你这个小小的事务所，也想跟我们宏国合作，哼！自个秤秤斤两吧！”
“你……”朱元清怒意霎时哽在胸坎，这个女人简直是不知轻重。
被极完羞辱的顾慈恩，悠然地喝尽最后一口咖啡，不当她的侮辱是回事儿，素手轻轻地拍着气炸的朱元清，示意他消消火气。
顾慈恩悠然自在道：“我的斤两呀！除有权不卖那栋别墅，还有权终止这项工程。”顾慈恩威胁似的指着刚刚通过的合作案。
三道目光惊讶地望着顾慈恩，确认朱元清眸中的支持，他们的心不禁往下沉。
若这个计划终止，宏国花费一年的辛苦布局，就将化为乌有。
顾慈恩接着又说：“我这个贱丫头呀，还可以终止所有跟宏国有关的合作关系，从现在到未来。你信是不信呀”
她的话让三双炯炯发亮的目光紧瞅着朱元清，无法置信女孩口中的话语。朱元清狠心地撇过头去，三个人瞬间瞠目结舌。
“你凭什么？”
“不管我凭的是什么，总之我有权这么做。现在，念在你是长辈的分上，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立刻跟我道歉，刚才的侮辱，我可以不放在心上。”顾慈恩心平气和地道。她不喜欢拿权势砸人，也容不得旁人过度的欺压。
“老夫人……”道歉，这是转机呀！
“妈，刚才你的话是过分了，道歉并不为过！”封仕德焦急地要求着，宏国的兴亡在她一念之间。
“道歉？”封夫人不以为然地冷笑，张牙舞爪地想咬碎顾慈恩，嚣张的嘴脸，刻薄地讥讽道：“凭什么叫我跟你这种下流的贱丫头道歉，你以为陪陪这个一脚踩在棺材里的朱元清睡睡觉，就可以……”
因封夫人粗鄙的话语，三个大男人顿时冷汗直流。
朱元清老脸气得通红，双手拧紧着格格作响。
再也顾不得礼仪，封仕德冲过去用手捂住母亲的嘴，深恐从母亲的口中迸出伤人、任何恶毒难听的字眼。封夫人气儿子粗鲁地对待，银牙用力地朝儿手的指关节咬下。
“朱老……”柯总经理出声欲打圆场。
朱元清撇开脸，转向顾慈恩，她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定案。
现场是一团混乱！
“凭什么……”顾慈恩撇撇嘴，冷淡的表情，犹如台风即将登陆前的风平浪静，顿时让四个男人心往下沉。
她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自在地搂在胸前，歉意的目光对着愧疚万分的朱元清，轻吁口气道：“不好意思，朱伯伯，我今天的工作情绪不佳，刚才我所要终止的事情，就麻烦你照办！我先回家了。我想我老公会很开心我提早回去陪他。”
“是朱伯伯失职，让你受辱了。”朱元清不停地躬着身子，羞愧得无颜见人，苍老的语气虚弱得几乎飘渺，支持三十年的宏国竟如此回报他。
“没事！别放在心上，朱伯伯，我们改天见。”她拍拍朱元清的手，恩怨分明是顾家人的性格，学不会牵怒。她甩开不悦的情绪，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朱世伯……”封仕德震惊的目光回视着朱元清，那女子的意思……莫非要切断彼此近三十多年的交情。松开母亲的嘴，大掌已泛出鲜红的血丝，滚滚落下。
朱元清多年的涵养让他将濒临崩散的怒意收敛在胸中，目光严厉地瞪视着嚣张刻薄的封夫人，旋即转至封仕德的身上，同情的目光怔忡地凝看着他那受伤滴落的鲜血。
愣了一会儿，朱元清惋息地拍拍他的肩头，无能为力地道：“封世侄，很抱歉。刚才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咱们所有的合作关系，从现在开始一律终止。所有的正式文件，我会尽快寄到贵公司。”
“什么？”封仕德顿时傻眼，心猛地往下沉。
“朱老，咱们有话好商量。”柯总经理低声地恳求，若与朱老的关系终止，宏国所蒙受的损失可能会无法估计！
“拆伙就拆伙，怕啥，那贱丫头有什么好神气，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个不知廉耻、专陪人家睡的贱丫头，改明个找人好好地教训她，瞧她还敢不敢如此目中无人，不知敬老尊贤。”封夫人冷冷讽着，犹不知悔改地大放厥话。
“妈，咱们宏国发展至今的繁荣观景，靠的就是朱世伯的再三照顾，若朱世伯撤走大半的资金，你以为宏国还剩下什么？空壳子呀！”封仕德情绪失控地吼着，母亲的幼稚行为，何时才能悔改耐性即将殆尽，挫折感像海般，即将淹没他。
“有那么严重吗？”盛气凌人的口吻瞬间消逝，她有些错愕，死命地拧着儿子的手臂，她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光环。封仕德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不知还要忍受多少次母亲惹下的烂摊子。
他平着声分析：“宏国尚有不少的建设在动工，资金全卡住，一旦资金不再流通，会有什么后果你视若至宝的奢侈生活，亦将不再有。”
“这……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这个朱先生……刚才……”封夫人傻眼，无法接受她自侍一辈子的宏国会跨台，朱元清的立场有如此重要吗？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小小的中介！一个举无轻重的人物！
朱元清愠意的眸光射向她，冷凛而无情，她的狼狈没有得到他丝毫的同情，他冷冷地斥责道：“封夫人，恕我无礼说几句。敬老尊贤是要为人者懂得尊重自己，若不懂又凭什么让人来尊重你你知不知道目中无人的是谁？是你。宏国会换来今天的下场，很抱歉，求我也没有用。请恕我无能为力！”
“朱世伯……”
朱元清伸手阻止封仕德的话，沉痛地摇头，“封世侄，并非朱世伯不肯帮你，凭我与你父亲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愿意见宏国在历经三代后跨台，很抱歉。”他深深地叹气，解释道：“刚才你母亲口口声声唾骂的贱丫头，对她再三的出口侮辱，她本不计较，可你的母亲不但不把握机会，反而污蔑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封世侄，她是我后台老板的宝贝女儿，多年来的合作，封世侄该很清楚明白，我后台老板的财势有多浑厚，合作案做与不做对她家并没有任何的损失，她家不缺这点钱，但却容不得旁人如此轻视和无礼，要怪只能怪你的母亲，自作自受，你们好自为之！”
朱元清昂首离开，停顿在门口，冷冷地道：“封夫人，想找人教训她，就先搞清楚飞鸿建设公司的黄天霸目前的惨况是怎么得来的。想教训天地帮帮主夫人，你的后台够硬吗？”
同是建设公司，飞鸿建设公司的倒台是惹怒天地帮换来的下场！
毛骨悚然的寒气，刺入他们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