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有说：“我就纳了闷了，这一带的人为什么报复心这么强？莫非这里的山人都是当年的什么燕太子和荆轲的后人？”

要律师说：“人的性格可能具有遗传性和地域性，这可能和当地人群的遗传特征及当地人的社会文化心理有关。据说这里在春秋战国时期是古中山国的地盘。古中山国里的人是什么人呢？我认识的一位河北大学的考古学家，据这位考古学家说，生活在这一带的古中山国的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在黄河流域一带生活的汉人，而是鲜虞人。鲜虞人建立中山国之前并不是农耕民族，而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侵入农耕民族的地域，并且建了自己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还非常特殊：它虽然有自己的疆域，可是它的疆域竟然是在另一个国家之内。也就是说，这个国家被另一个国家包围着，这个包围中山国的国家就是被称为战国七雄的赵国。越国当时是七雄之一，有能力的秦国抗衡。可是竟有人像孙悟空钻进牛魔王的肚子一样，在他的国家之内建立了一个国中之国。这个国中之国就是中山国。这帮子游牧人群要想在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的境内建立国家，并保住这个国家，若是没有剽悍的血性是没有办法的。对他们来说，不剽悍就没有办法生存。”

何铁军说：“剽悍的血性在古代当然好，可在现代，这可给民主法制社会造成麻烦了。”

李全有第一次听说这一带就是古中山国，问：“你们说的那个中山国是不是‘中山先生的狼’的那个国呀？”

要律师说：“你说得那是个寓言，这个中山国可是历史上的一个真实的国家，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国家曾经建都于今天的石家庄以东的一个叫“顾”的地方，后来迁都灵寿，也就是今天的平山县。中山国建国80多年，经历过5代国君，当年号称方圆五百里，拥有百十座城池，是一个的所谓的“千乘之国”。”

对要律师的知识，何铁军和李全有都非常佩服。

要律师说：“这一带的人的报复心这么强烈，我也很疑惑。按说血亲复仇是原始社会的道德规范，进入奴隶社会以后，这血亲复仇的陋习就已经弱化了，更何况我们已经过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怎么还这么绵延不绝呢？我想这可能和古中山国的建立和灭亡有关。”

要律师侃侃而谈，何铁军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连烟丽也听了起来。

要律师继续说：“古中山国是鲜虞人侵入农耕地区建立的，你们想想，一群牧民侵入到农民们的家园，建立起自己的家，这里面没有血腥的屠杀肯定是办不成的。而他们在抢占的农田上耕作，被抢占耕地的人不反抗，也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群鲜虞人是在赵国的国土之内建的国。战国时的赵国那是什么国家？那是当时的一流强国！是一个在相当长时期内敢和秦国抗衡的国家。历史上有名的胡服骑射就是赵国国王赵武灵王干的。古中山国能在赵国的国内独立成国，并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没有点剽悍的血性是无法想象的。

中山国灭亡以后，在平原生活的鲜虞人已经逐渐和其他的民族融合在了一起，而居住在深山区的鲜虞人却是相对封闭的。外边的人难以进入。这些古鲜虞人的基因就这么一代代传了下来。这种基因在古代对他们没有坏处，因为没有人愿意惹他们，可是到了现代。这实际上已经成了现代法制国家应当淘汰的传统了，但是淘汰人们的社会心里和文化传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烟丽愣愣地听着，眼里含着泪花，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提出来，要律师、何铁军和李全有三个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愣了一会儿，要律师说：“不行就躲一躲吧。这叫避其锋芒，下一步怎么办，再说。”

他们几个人说着话往山下走。因为出了这么件事，谁的心里都不痛快。

回到了旅馆，何铁军担心烟丽再会遇到什么不测，将烟丽安排在了和自己相邻的房间里，以便照应。

论学识，他们几个当中当然要数要律师了，但是若论刑事案件的侦查，可就数何铁军了，当然还有李全有。通过这几天和烟丽的接触，何铁军心里始终有一个疑问。这就是烟丽所说的话可能不真实。包括她对自己的日记的解释也可能不真实，何铁军始终觉得烟丽所说的话，起码有相当一部分与事实不符。

另外，何铁军对要律师所说的这一带的山民报复心非常强烈的说法，也有保留。原因是：山区的人实在，淳朴。不光报复心强，对人也实在。这其实是山区人的一种性格，和基因没有什么关系。更和先古住民，什么鲜虞人创建的古中山国没有关系。如果真有关系，这不成了血统论了嘛。

何铁军摆弄着那把陌生人砍向烟丽的利斧，发现这把斧子确实是南沟那一带人用的斧子，这种斧子的特点是个大，刃长，斧柄也长。给人的印象是把小号的梁山好汉李魁用的斧子。何铁军认为如果仅仅是因为两个矿上的矛盾，烟丽也没有杀过北矿上的人，也没有动手打过他们北矿上的人。仅仅是因为烟丽为尤太连出过主意，就对这样一个弱女子起了杀机，那北矿上的这些人也就太残忍和太野蛮了。这里面一定还另有原因，一定是有什么情况烟丽没有说，是她不想说呢？还是想有意识地隐瞒什么呢？何铁军还不清楚，但是他隐约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