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军想起了，省厅的人问过银水湖宾馆服务员谢红一份材料，这份材料证明烟丽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可是，谢红的这份询问笔录并没有入侦查卷。于是问：“我在银水湖宾馆问过一个服务员，这个服务员叫谢红。据她说，她在事发的当天晚上见过烟丽，说烟丽当晚就住在银水湖宾馆，也就是说烟丽就在案发现场。可是，谢红说你们的工作人员问过她一份材料，她也如实地对你们说了，说她在吕冰死的那天晚上，见过烟丽。可是我翻阅案卷材料的时候，并没有在案卷材料中见过这份询问笔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谢红记错了，还是你们的工作人员把这分材料遗失了？”

于处长说：“烟丽当时就在案发现场。这确实是宾馆一个服务员说的，专案组的工作人员调查过这个女服务员，我记得这个女服务员好像是姓谢。这份询问笔录我也看了，是我把这份询问笔录从案卷材料中抽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份材料从案卷中抽出来，咱们是同行，交流一下也无妨。”

于处长把吸剩下的烟头放进烟灰缸里，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把烟点燃，看样子于处长的烟瘾还很大。他吸了一口烟，接着说：“根据我对这个案子调查情况的判断，我认为：第一，烟丽到过现场，这一点，那个叫谢红的宾馆服务员已经证明了，此外，宾馆的住宿登记上虽然没有直接写着烟丽的名字。但是，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已经向专案组的工作人员说过，说烟丽在吕冰死的前一天晚上住进了银水湖宾馆。

第二，烟丽确实没有谋杀吕冰。虽然烟丽到过现场，可是吕冰却不是烟丽杀的。除了烟丽没有作案动机之外。烟丽也没有到过吕冰被谋杀的现场。这一点现场勘查已经证明，吕冰和李林死亡的现场，也没有发现烟丽的足迹。

基于以上这两点，我判断：如果把这份询问谢红的材料放入案卷材料之中，不会对破案有什么帮助，反而会带来副作用。这副作用就是：除了对办案人员增加点麻烦外，主要是对烟丽有影响，这份材料有可能会给烟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往重里说，烟丽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之一，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当时就在案发现场。二是她和吕冰以前有过多次接触，她和吕冰应当定性成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同事？或者是老乡？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在当时上级要求从重、从快破大案的重压之下，搞侦查工作的人想法不一致、看法不一样，说什么的都有，这也是正常的。这就免不了有人怀疑她有作案嫌疑，就有可能对她采取强制措施，把她给刑事拘留了。

就是往轻里说，办案人员也会把烟丽当成重要的知情人，经常找她调查当时的情况，这都是免不了的。你想想，烟丽当时居无定所，工作的问题都没着落。如果公安局经常传讯她的话。这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于外长吸了一口烟，接着说：“烟丽这个丫头挺要强，也有才，可是也不容易。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奋斗，还没有在社会上找到一个立足之地。这件案子再把她给牵扯进来。那就对她的打击可就太大了。咱们都是搞法律的人，知道‘法乃国之重器！用时慎之又慎！’的道理。在打击犯罪的时候，千万不能连累无辜！所以，我在判断烟丽不可能是凶手的前提下，就做主把这份材料给抽出来了。尽管法律程序上没有这个规定，可咱们办案的警察要凭着自己善良的心来决定某些事情。当然了，这里面要是有什么风险，肯定要我承担。出了什么问题，肯定要让我负责。可是我觉得咱们当警察的就是为别人承担点风险也是应该的，职责所在嘛！”

何铁军听了于处长的话，半天没有说话。他觉得于处长不仅长得高大，他的形象比他的个子还要高大！一般的人谁愿意为别人承担风险？尤其是在这样非常敏感的刑事案子上！在第一线干警察工作的人一般非常忌讳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如果把握不好分寸的话，很可能要受处分，还有可能要进监狱。可是于处长不怕，只要是他看准了的事，他就敢于挺起腰来为弱势的人遮风挡雨。

像于处长这样铁塔一样的汉子，竟然还有这样善良的心，善良得让人感动。

片刻，何铁军觉得有些案情还需要和于处长探讨一下，于是问：“我在银水湖岸边上勘查的时候，在湖边的水面底下发现了一枚足迹，这枚足迹经判断是一个45岁左右的人留下来的，并且这个人的步态特征很像当时的县长，现在的县委书记齐铁。我想问一下于处长，对这枚足迹有什么看法？”

于处长说：“这枚足迹在水下13公分左右，要是不注意，也发现不了。你发现了这枚足迹，很了不起，说明你的工作很细致。这枚足迹确实很重要，你依据这枚足迹推断出来的情况与我当时推断出来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我当时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这枚足迹，你说得很对，这枚足迹确实很像是当时的县长齐铁的。我们当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瞒你说，我们专案组还讨论过这枚足迹，也不是没有人怀疑齐铁。毕竟他的身体特征和那枚可疑的足迹太像了。只不过，我们分析之后的结论是：齐铁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我们当时就将他排除了。情况就是这样。

何铁军好像是没有听很清楚，问：“你是说他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

于处长说：“对，我们当时分析了足迹的数据和特征之后，进行了排查。我们排查了县委机关和县政府机关所有人的足迹之后，觉得和这枚可疑足迹最像的人就是齐铁。实际上我们专案组和你的结论是一样的。从这可以看出来，你的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可是，我们排查出了齐铁之后，又通过分析的办法把他给排除了。

这是因为，据了解，齐铁没有作案动机。齐铁和吕冰一起工作多年，没有人发现他俩曾经有过什么矛盾。说他俩存在情杀、仇杀、图财害命或者是工作上存在过什么冲突等等。齐铁当时是县长，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杀害县委书记呢？所以，刚开始分析的时候，我们初步认为齐铁没有作案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