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呆呆站在乱石的中间,双眼麻木地望着破裂的火车车厢,依着不时的闪电之光,远远可以看到她一个寂寞的身影,凄凉地站在死亡的边缘。
杨水。
简阿飞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连想也没有及得上就往回冲去,边跑边大叫着,杨水,快过来,那边危险。
杨水像是没听到,她已经傻了。
简阿飞冲到她身边,杨水也像不知道,简阿飞抱着她,她不动,拖着她走,她不挣扎,仿佛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无所谓。她心里就只有种感觉这世界一下子毁灭了,因为在这种时候她忽然想到李福还在车厢之中,她这时忽然觉得那张总带着种宽容与痴情的脸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她清楚地记着,那张脸在不久前对她说的话,我爱你,如果有可能,我甚至可以用这个世界我所有的东西去换得你的爱,但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我太爱你,我不会让我爱的人为难,只要你觉得那样子你会快乐,你会有幸福,你就去吧,我真心地希望他能够给你幸福,我爱你。
这句话是她离开李福时,李福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对李福说自己不能嫁给他了,请求他原谅的一个答复。
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只有这样的爱才叫做真爱,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千方百计地去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而是在付出,让你爱上的人幸福,这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在飞驶的火车让高山滑落的泥土堆满轨道,然后火车相撞裂开又让沙土埋没的瞬息间,杨水却忽然发现,她少不了李福,如果就这样没有了他,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在这一时她也发现,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于自己,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一生之中所苦苦追求的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也并不是那么全是光彩,明白到这些,她疯也似的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李福,李福。
简阿飞只觉得血一下子凝结了,一下子就呆了,但发呆也不能让他忘记本能上要做的事情,他还是抓紧杨水的手,不过在这一时间,他也明白了许多东西,最少一点的是自己在杨水心中并不是自己所想那么重要,因为她挣扎的力气很大,叫喊的声音也很大,让他几乎快抓不紧她的手了,他也疯了似的叫着,你这疯子,你这样会没命的。
杨水还是叫喊着,不,不,放开我,我要李福,我要去找李福。见自己始终无法挣脱简阿飞的双手,竟然返过头来,一口咬在简阿飞的手臂上,力气那么大,简阿飞肉一紧,感觉是流血了,痛得更要命,可他还是紧紧抓住杨水的手不放。因为他知道有些事自己是不能做的,他若是一放手,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生生的杨水了。
简阿飞只是不动任由她在用力咬,杨水咬了一阵,似乎清楚了一些,茫然地抬起头去看简阿飞,简阿飞冷漠的脸在变形,显而易见痛得不轻。杨水发呆了一阵,忽然就对着这张冷漠的脸,一头拜倒在他的面前,求求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李福,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却没有一丝毫的犹豫与迟缓。
她本来的意思只是这样,如果李福死在这一场地震之中,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可是她没有这么说,简阿飞也没有这样去想,简阿飞什么也没想,他松开了手,终于松开了手。杨水在这时全身疲惫,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也站不起来,简阿飞静静地望着她,一字字地说,好,我帮你去找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