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那哀绝的眼神让他有多心痛,她那决绝的冷漠让他有多揪心。
可是,他宁可让两人心痛,也不愿她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胁。
他再也承受不起那种恐惧,更受不了她有任何的万一!
所以,经过了一夜的煎熬,天还没亮他就命人熬煮打胎药和补身体的药,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以最短的时间结束他的恐惧。
指掌间传来的药碗温度微凉,让他惊觉到药已经凉了。
她怎麽去了那麽久?!
难道——
一丝恐慌浮现,他仓皇的起身,环视空荡荡的房间。
未关上抽屉的衣柜露出了凌乱的衣角,地上还散落了一条丝裙。
他一震,冲了过去,抽屉里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曾经被人在匆忙间翻动过。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也是开著的,几条项链垂在台子上,隐隐闪著光芒。
瞥见一条项链静静躺在一角,桀澈几乎崩溃了。
昕宁走了?!
她留下他送给她的项链,走了!
他如遭五雷轰顶,击得他心痛欲狂,劈得他心神俱碎。
〃不——〃他昂藏的身子一阵摇晃,连退数步。
她不能走,不能离开他!
他爱她啊,他不能让她在对他有著那麽深的误解,甚至是仇恨的情况下离开。
不,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让她走的!
她现在是他的全部,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她走不远的!如果出动所有人力,封锁住京都城所有的城门与关道,她绝对走不出京都的。
(bsp;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他如狂风般的冲出房间,但地上点点滴滴的艳红让他顿时停下脚步。
这是什麽?他瞪大了一双黑瞳,他拭起一滴艳红,闻到血的味道。
一股刺痛袭人他的双眼,陌生的泪意蒸熟了他的眼眶。
她流血了?天,她哪里流血了?
她为什麽会流血?是她手臂的伤口吗?还是——他想起了刚才硬灌入她口中的那口打胎药!
天,如果那一口汤药真的打掉了她的胎儿,而她就这麽逃了,没有止血、没有治疗、没有好好休息——
〃天啊!〃他一边狂飘一边破碎的狂吼著:〃快啊,快来人啊,快去帮我
把昕宁找回来——〃
〃王!〃耿怀风来到了桀澈身边。
〃找到了?〃桀澈一看到耿怀风立刻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在哪儿?马上带我去看她!〃
他将长袍尾一甩,想直接至高台跃下,不想浪费时间走那上百阶的楼梯。
〃王,〃耿怀风沉痛的跪下,〃请恕属下无能,目前已经出动了上千名的人力!但尚未找到右夫人的下落。〃
〃没有——〃桀澈沉吟著,似乎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
〃属下是想告诉王,入夜了,请王回房先歇著,以免累坏了身子。〃
从大批人马搜寻右夫人开始,桀澈就一直站在这座供战略用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的高台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曾稍歇的盯著八方,唯恐漏失寻获昕宁信号烟火。
〃没有?〃他的脸色一凛,〃没有拦住人,也没有找到人?〃
〃我现在才知道我所养的全都是一群昏庸蠢才,你们平常的训练全是假的吗?你们的各项勤务全是做表面工夫吗?〃他恶狠狠的瞪视著耿怀风。
〃很好,〃他重重的点著头,声色俱厉的怒斥,〃成天在宫里转来转去的巡守官兵,原来都是在逛花园?守在宫门的哨兵全都是摆著好看的?很好,空口号称是全天下最精良的部队,可现在却连一个弱质女子都找不到?〃
他暴怒的瞪著此刻已经在他跟前跪了一地的官员,全身张狂的怒焰直要将那群官员烧成灰烬。
〃还有那些平常深入民间大街小巷,专司收集民情与情报的探子,也全是都是办不了正事的阿蒙吗!〃
大王,请息怒,其实……〃耿怀风唯恐桀澈会越骂越不可收拾,向前跪行一步。
〃耿怀风,你给我住口,你职掌了宫里大部分的事上次昕宁会失踪,我第一个要办的人就是你!这一次你的命我是要定了!〃他一脸的狂暴与冷绝,那神情简直就像是索命阎罗。
〃是,〃耿怀风俊脸一皱,再也嬉笑不起来上次他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臣知错,臣愿担全责,还请——〃
〃你愿担全责?你的命还真大,你的命可以只抵得过我妻子的一条命,只抵得过那些庸才的命、只得过那些於职守该处以极刑的官兵的命?哼!〃
〃我不仅要你的命,昕宁失踪时当班巡守的官兵、看守城门的哨兵还有服侍寝宫的一干人等,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桀澈全身罩满残暴之气。
〃林大观!〃他狂吼著。
身为宫里侍卫长的林大观,急惧交加的叩著首:〃臣……臣在!〃
〃命你在明日酉时之前,将我刚才所提到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次日卯时於东边市集广场上,斩首示众。一来严惩失职之人,二来以召告天下,胆敢私藏右夫人者,杀无赦!而你,在处理完事情後,以一条白绫,自己作个了结!〃
天,那可是上百条的人命啊!
〃呃——〃林大观听了双膝一软,趴跪在地上,〃王……请息怒,息……息怒啊!〃
在高台上的官员们彼此相视後,也都向桀澈叩起首,〃请王息怒!〃
桀澈会被世人称为〃狂王〃,就是因为他的个性狂肆不羁,一但惹恼了他或让他对什麽事情认真起来,他就会变成一个十足的狂人——不顾後果,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就在所有人焦焚的猛磕头时,耿怀风反而站了起来,他恢复了平常的风雅,没有了刚才的惶惑。
他浅笑迎视桀澈杀人般的目光,如果不说些话是死,说了也是死,那他就一定要一吐为快,他可不想到了枉死城还做一个抑郁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