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话
七八月份的杭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桑拿房，天热得能把人蒸烤成肉干，即便到了夜晚气温也异常闷热，韦三绝把房间的窗户和门都敞开了，希冀夜风能形成对流给这个房间降降温，但空气却像凝固了一样纹丝未动。他冲了个澡，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凉席上，但不一会儿汗水又浸透了全身。
随着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突然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三绝！三绝！睡了吗？”
“没呢！天热得睡不着！”韦三绝听出来这是马先锋来了，说着他起身穿起裤衩，打开了电灯。
“哎哟，你这屋子里真热，怎么一点风都没有？”马先锋光着膀子一进来先擦了擦头上的汗。
“是啊！和蒸桑拿差不多了。你怎么也没睡？”
“我刚陪成老板喝茶回来，他今天请了个客户，让我作陪。我其实不想去，但也没办法。”
“呵呵，谁叫你是领导呢。”
“哎，快别损我了，这算什么狗屁领导！赚的钱和业务员差不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要揣摩老板的心思，还有江兰兰这个臭婊子整日也搞得我不得安宁，再加上金丝猴这傻逼还赖在我床底下不走。哎，我是真累啊！”
“哈哈，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是啊！快别提这些了，我都快烦死了！对了，你业务跑得还可以吧？我看你跑得那么辛苦，应该有签单的希望吧？”
“谁知道呢！反正跑总比不跑强吧。”
“要不咱俩一起跑吧？这样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人，也不寂寞，再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考虑问题周全，到了客户那里还可以互补一下。”
“这……这……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公司又没规定说不准两人一起扫街。”马先锋说着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向韦三绝递过来，“你看，我都把我的客户名单带来了，你仔细看看，我觉得这里面有几个楼盘还是有希望的，我还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呢。”
韦三绝不想接这叠客户名单，但觉得这样拒绝马先锋也不太好，于是便客气地说道：“大家都是同事，也是朋友，在跑业务上互相帮帮忙没什么问题。”
“我也看出来了，咱们这批人里就你和我两人在认真地为公司做事。熊大贵也不怎么样，那家伙天天和李二毛在网吧里熬通宵打游戏，早上从网吧出来刚好到公司打卡，打完卡吃点东西就回家睡觉了，睡一觉起来正好又到了下班打卡时间，然后到公司打完下班的卡又跑网吧打通宵了。”
“这样啊？没想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真舒服！”
“这些人一点良心都没有，拿了工资一点实事也不干！我迟早会收拾他们的，现在之所以没动手，关键是还没有业务，要是咱俩合伙好好干，等有了业务哪怕是一个业务，我都敢把他们全端了！大不了再招一批人！到时我做副总，让你来管市场拓展部。”马先锋激动地说着，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推心置腹地对韦三绝说道：“其实现在干掉他们也不难，之所以没下手，只是觉得老板这么器重我，我还没有业绩就先开了一大批人有点对不起老板对我的栽培。再说这个家族的其他人对我也有意见，经常在成老板耳边煽风点火，说我坏话，留着江兰兰、李二毛这些不干实事的人兴许关键时刻还能派得上用场，给我做做挡箭牌，抵挡一下郝娟的这个烂女人的刁难。”
韦三绝听了呵呵一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都是马先锋的肺腑之言，从这些话里他知道马先锋和江姐派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本来他还天真地打算劝劝马先锋和江兰兰，让他们能够和平相处，但现在看来这只能是对牛弹琴，搞不好还会被执政党和江姐派误以为无党派人士要借调和两方矛盾之机来夺取政权。
那么该不该答应马先锋和他合伙跑业务呢？韦三绝陷入了沉思，如果不答应的话，马先锋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此人虽广遭人诟病，但却为太上皇恩宠有加，他若对此耿耿于怀而加害自己，估计也是易如反掌，小杨和金丝猴的例子都摆在那里。如果答应的话，那他不就成了马先锋的执政党成员了吗？如若政局突变，马先锋被郝娟为首的后党打垮，到时估计自己也难逃厄运。
正在韦三绝左右为难之际，马先锋却提醒了他，马先锋告诉韦三绝其实要做成一个单子要处理很多关系，在这样一个没有制度全靠人治维持的家族企业里光埋头在外面跑业务是不行的，即便是你跑出了业务，假如工程部和加工厂等部门不予以配合也难操作成功，而马先锋的优势是有太上皇的支持，他可以拿着尚方宝剑摆平各方诸侯，韦三绝则只要主攻客户单位，他们二人结成同盟，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定能攻城略地，无往而不胜。
其实，关于部门之间的协作问题也是韦三绝所担心的，由于各个部门都以诸侯自居，遇到需要相互配合的事情，往往都要成老板这个太上皇亲自过问才能办成，加上这些家族诸侯们都把市场拓展部这批人当作了非我族类的夷狄，因此要让他们配合市场拓展部简直比让他们吃屎还难。
就拿老业务员江兰兰来说吧，在韦三绝这批人还没被招来之前，她也曾被工程部部长成军这个诸侯王和郝娟这个后党领袖骂得狗血喷头。虽然如今她贵为江姐派掌门人，在李二毛面前也算威风凛凛，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见了成军和郝娟依然心有余悸，遇到需要成军配合她去客户单位时，她还得嬉皮笑脸地先请他撮一顿。
想到这些，韦三绝决定先做个实验。在市场拓展部内，如果说马先锋有关系最好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非韦三绝莫属，原因是马先锋刚来时和韦三绝住一起，而且当时马先锋还跟着韦三绝扫了几天街。韦三绝决定先从那几天他们一起跑的几个楼盘开始合作，如果合作愉快的话再进行大面积推广。
马先锋对此毫无疑义，于是二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进行了部分地合作，马先锋为了应对郝娟的考勤和自己没有业绩的政治压力，韦三绝为了减少对公司内部复杂关系的注意力，以集中精力攻克客户，尽快出单赚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