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投标

正如江兰兰所说，工程部“真的很笨”，已经三天了韦三绝的标书他们还没做出个模样来。当马先锋去催促的时候，工程部部长成军正在电脑上画报价表格，这个表格他已经画了两天了，但还是没画好，因为他还没完全学会如何使用microsoftofficeword。

马先锋见了顿时火冒三丈，但他又不好对这个诸侯王大发脾气，毕竟成军不是江兰兰可以随便骂，于是马先锋强装出一副笑脸说：“老大，你看你能不能先把标书内容写到纸上？表格什么的你先画在纸上，电脑嘛就让我来操作给你打打下手好了？”

成军估计画表格画恼火了，见马先锋突然来打岔，便生气地把鼠标向旁边一甩，说道：“那你要操作你来操作好了！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你……你……”马先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不想干干嘛不早说？干嘛浪费我几天时间？”马先锋生气地说着转身走了，成军正要回应却只听见“嘭”的一声摔门的声音。

马先锋一出门便去成老板那里告了成军一状，不料成老板听了笑呵呵说你跟我到楼下接一下高工，以后标书就让高工做吧，成军就让他负责施工好了，毕竟他文化程度低，做不了标书。马先锋很快陪成老板接上了高工，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浑身消瘦，穿一身不大合体的西装，还戴一副茶色眼镜，远远看去活像田野里的稻草人，就差那小平头上再配个破斗笠了。

有了高工的加入，通通广场的标书就由这个“稻草人”操刀了，成军也不用再在电脑上练习画表格了，所以他自觉一身轻松也没再找马先锋算账。高工的确很“高”，他认真看了一遍韦三绝拿回来的投标资料，仔细分析了几遍工程图纸，便从自己的黑皮包里拿出一摞资料，十分肯定地对马先锋和韦三绝说这摞资料改改就能套到通通广场项目上去，说着拿出铅笔三下五除二便在他那摞资料上修改了起来，不到半小时他就将改好的资料交给了韦三绝并说这就是商务标书。接着高工马不停蹄地开始做技术标书，但遗憾的是技术标书不好做，尽管高工拿出计算器不停地计算，但由于好几个工程材料的价格他不太清楚，所以报价一直算不出来，于是高工只好对韦三绝他们说技术标书等几天吧，反正不会耽误你们投标。

由于高工是兼职人员，并不坐班，所以他平时在公司的时间很短，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这并不妨碍高工融入公司大家庭中的速度。就在高工刚来公司的第二天，韦三绝便撞见他与江兰兰在办公室聊得异常火热，以至韦三绝走到了他们身后都没被发觉。韦三绝只好故意咳嗽了两声，不过高工马上便招呼韦三绝与他们组成三人临时聊天小组，江兰兰刚刚和韦三绝恢复了外交关系，自然也随声附和。韦三绝其实只想催催高工赶快帮他做标书，毕竟投标时间不等人，但高工却表现出一脸的自信，那表情仿佛告诉韦三绝：你放心吧，我保证耽误不了你投标。

的确，高工并没有耽误韦三绝投标，因为他在投标前一天晚上把标书底稿给了韦三绝。虽然韦三绝竭力表现出内心的平静，但马先锋却忍不住骂开了：妈个比，现在才给我们，这哪有时间打印制作啊？骂归骂，但是马先锋还是不得不和韦三绝连夜将标书输入电脑变成了word电子版，然后第二天一早便拿着u盘冲向图文店打印制作，最终在下午五点通通房产下班之前将做好的十套标书送到了杨秘书手中。杨秘书从韦三绝手中接过标书笑着说道：“你们是最后一个送来标书的，看来准备的很充分噢！”韦三绝擦了擦头上的汗，无奈地笑了，而马先锋也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他们一整天没吃饭的肚子却抗议了起来。

投标后没多久，通通房产便通知韦三绝要他们公司派人来参加评标议标，韦三绝把这事给马先锋说了，马先锋也不懂该如何操作，只好向成老板求救，成老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让高工去吧。于是马先锋就让韦三绝陪高工去通通房产应付此事，让韦三绝感到不解的是马先锋却遛了，其实他哪里知道马先锋早就打好了算盘：假如马先锋去了，中标了皆大欢喜，没中标他可不好给成老板交待，所以他能躲便躲，而韦三绝去了即使中标了，马先锋也有提成可拿，没中标的话那正好说明韦三绝和高工无能，这与他马先锋也无干，成老板照样不会说他没用。

高工似乎不情愿去堵这个炮筒，因为中标了不见得自己能拿到提成，而没中标则有可能在成老板心目中造成无用的印象，搞不好还有可能成为这个项目的殉葬品，但是标书是他做的，躲又躲不过，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只有韦三绝无所畏惧，他早早就来到了通通房产，但直到他代表自己的公司抽过了签都还没见到高工的影子，韦三绝这才感到有些后怕，别高工不来了，到时候自己一个人被评标委员会的专家们问成哑巴那就坏了。

此时评标已经开始，这次有六家单位投标，抽到一号签的公司已经进了会议室，韦三绝抽的是四号签，轮到他还有点早，但他还是急得上了两趟厕所。当他从厕所出来时，终于在楼道碰见了气定神闲的高工，真是谢天谢地，高工总算没忍心让他一个人喂狼。高工镇定地询问了韦三绝何时轮到他们，韦三绝如实回答说第一家刚进去没多久，他们是第四家，高工听了轻松地说看来还是来早了，这差点没把韦三绝气晕。

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美佳公司，高工见会议室有人喊他们进去，用手习惯性地朝鼻梁上耸了耸茶色眼镜，便随同韦三绝进去了。这个会议室不大，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会议桌的一列并排坐了五个男人，郑总赫然在列，会议桌的另一列是三张空座位，韦三绝明白这应该是他和高工的位置，他朝郑总他们点了点头坐在了靠边的一张椅子上，而高工则坐了中间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是属于他的，因为今天他才是美佳公司的主角，而韦三绝只不过是个陪衬。

“好，首先欢迎你们来参与这次通通广场的投标。在开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这边的各位专家吧。”郑总等高工和韦三绝坐好后便开腔向他们介绍起来评标委员会的各位成员。

这是韦三绝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一次面试，面试他们的有五个人，不过接受的面试除了自己还有高工，而他们实质和一个人差不多，因为都代表着美佳公司。

郑总介绍完顿了一会，韦三绝接过话茬说道：“谢谢，那我也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高级工程师高工，他技术过硬，经验丰富，曾获得过很多奖项，我呢是美佳公司的市场拓展部的，今天主要由我俩代表公司来回答各位前辈的提问，希望能使大家满意。”韦三绝说完看了一下高工，高工则拿出自己的名片向对面分发了起来。

接着郑总简要地介绍了一下通通广场项目的基本情况和此次的招标说明，便把面前的标书举起来给高工和韦三绝看，示意密封好的标书没有被拆过。这些标书都是韦三绝前不久密封好的，上面那些骑缝章还是他和马先锋敲上去的。另外四个人也都学着郑总的样子陆续拆开了面前的标书。他们一系列的连贯动作都让韦三绝想起了毕业前的那次英语四级考试，记得监考老师也是这样拆开试卷的，不过对韦三绝来说那次考试是一个痛苦的经历，他希望这次不再重蹈覆辙。

郑总翻阅着标书，要求他们做一下宣讲，高工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事实上在对方拆标书的过程中，高工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早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标书的草稿，等到郑总要求讲解的时候，他便欣然开口，虽不能口若悬河，但也还算能让对方听懂。

高工刚一讲解完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对面一个老头便抛过来几个尖锐的问题，韦三绝看到高工喝茶的时候嘴唇抖动了一下，似乎有点紧张，但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又拿起标书草稿翻看了一下，便逐一作了回答。接着其他三人也陆续提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大都是技术性的，韦三绝不太懂，因此也无法判断高工回答的是否妥当，他只好仔细观察这些提问者的神色，以便判断他们是否对高工的回答满意。据他观察，高工应该及格了，但似乎离优秀还有一段距离。

最后，一直没提问的郑总问道：“你们的报价是多少？就是标书上写的这个数字吗？”

高工看了看标书草稿，回答道：“对。一千一百九十八万。”

“这是最低报价吗？”郑总似乎对价格很感兴趣。

高工看了一眼郑总，并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思索。

“假如这个工程让你们来做，这个报价还能协商吗？”郑总见高工没有回答便追问道。

“可以的，可以把零头抹掉，报一千万整。”高工肯定地回答道。

韦三绝对这个数字不太敏感，他只知道高工一下子就让给郑总近两百万，而自己则要损失两百万销售额的提成，不过一千万的提成对他来说也已知足，所以他对这两百万并没多想，只是隐隐觉得成老板一下子就损失了近两百万，他会不会心疼呢？

没想到郑总一听完高工的回答并没有高兴，而是反问道：“据我所知一千万的报价已经很低，你们能保证工程的质量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其实高工心里也不敢打保票，但他还是做了肯定的回答。

郑总接着又问了一些诸如付款方式、施工人员、施工阶段等更具体的问题，这次会晤便结束了，双方互相客气了一番，韦三绝便和高工离开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结果，这虽然没有等待四级成绩的时日那么漫长，但却也足够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