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七十三年,春。
中土世界又要乱了。
一场大动荡正在酝酿之中,一些关乎天下兴亡的想法已在某位伟人的头脑中逐渐成形。这些想法还没成为现实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袭击了离京师只有数百里之遥的皮影郡。全城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二十四万人丧命于斯。天灾人祸,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子:“春震“。
亿万人民的春震伤痛需要慢慢疗治。京师太学里的三万太学生全部散到各处慰问,很多人惊奇地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在现实中竟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偏城,一个春震没有伤到的中等城市。不知伤痛的人们向灾区胡乱献着爱心。这样骚动的春天,人们的爱心也很容易泛滥。这里的学生没有支援灾区,依然照常上课。
阿挺,偏城大学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昏天黑地的生活着。他从记事起就被四位姓“阿”的老光棍告知:他的父母早已去世。这四人面目狰狞,他们都自称是阿挺之父的亲弟兄,阿挺叫他们大伯二伯三叔四叔----这样的排序,阿挺根本找不到父亲的位置。四长者也从不叙说阿挺的身世。其实很明显,四人都在刻意远离阿挺,他们好像只是给阿挺提供必要的衣食住,其他方面一概不管。阿挺懂事后就很少再追问自己的身世,因为问了也是白问。他已经多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四人虽体蛮面恶,却从不打骂于他;虽然本心里对他充满厌恶,言语间却还露出一些恭敬,说明他们大概只是父母的随从仆人,或许是遵了父母的命令不得不看顾于他----这里于他只是旅馆,不要奢望从店主那里得到什么情爱。想明白了这些,阿挺的日子快活起来。他爱校甚于爱家,只要有机会就住校或住到同学家。一年一年下来,阿挺自省自己并没有长歪,不善不恶地很正常。相处久了,周围的同学对他的身世不再研究,反而很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没人管又总有钱花-----那四兄弟穿的住的很落伍,但手中总有花不完的钱,他们常会扔给阿挺一沓脏乎乎的纸币。阿挺长大了,上了大学。几乎是顺理成章,他的的四位光棍长辈同时被杀于家中。阿挺报了官。官儿来了,瞧瞧,查查档案,只说了一句“死晚了”。阿挺这才知道,那四人年青时都是杀人越货的绿林大盗,犯案无数。周围人,特别是同学们对阿挺刮目相看。后来,热度降了,大家理性思索,共同给阿挺确定了来历:某年,大盗烧杀抢掳了某地,无意中看到幼年的阿挺很可爱,就掳来抚养。
众人纷纷安慰阿挺:“可怜的孩子”“受苦了”“辛苦了”......阿挺云里雾里享受着爱心,暗下决定大学毕业后一定走遍中土,找到自己真正的家。偏城的官儿很人道,没有没收强盗们的全部家产,而是给阿挺留了一笔钱,还将“大伯”的房子转到他名下。阿挺对这些都感觉淡淡的,只盼着早点毕业。
但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
波波闯进了他的心。
波波,一个胸很大的女孩,阿挺心目中的神秘女子。早已相识,从未相知。本可以做朋友,却生出了血仇-----事情就是这样简单。所谓早已相识,倒真的很早,但仅限一面之缘。过后很久不曾再见。直到“四兄弟”被杀前,波波忽然搬到了阿挺住家附近。阿挺发现了她,一眼认出了她,很高兴地想说句话,但波波似乎早忘了他。于是,没有言语相通,只有挺胸而过。然后,四兄弟死了,波波也曾随众人旁观。阿挺注意到了她嘴角的冷笑。没有任何证据,阿挺认定波波就是凶手。因为他已经认定波波绝不是普通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异能之士。能将四个大盗一起杀死,舍她为谁?
有爱示爱,有仇报仇,这一切都算正常。但忽一日,阿挺不正常起来,他要做件荒唐事,他想把波波迷奸。
阿挺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但他身不由己,似乎有某种力量逼迫着他去做。偶尔冷静片刻,他会很苦恼为何自己忽然如此变态。是艳情小说春宫图看多了的缘故?不可能,偏城大学里此类图书本就稀少,质量又差,看了根本没多少感觉。还曾打算好好学习,到京师太学深造,去浏览海量藏书呢。是发情的缘故?本不该如此,波波至多算中上之选,偏城大学里上上之选不下十女,为何独将她列为幻想对像了呢?是因为仇恨吗?公正地说应该不是。一个没有感受多少爱的人大概也没多少深恨。就算波波真是仇人,也恨不到奸杀的地步。
阿挺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根本做不到百思,因为他的心思太乱。这几天,他常常会迷失自己,搞不清身处何方,自己又是谁。
波波在街上慢慢地走,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阿挺不由自主地跟踪。他已经跟了数日了。他终于确定一个理由:波波是他的仇人,他必须要跟踪她。有了冠冕堂皇的解释,尾随的刺激性并不会降低。所以阿挺一直处于兴奋中。
波波对他很陌生。
阿挺对波波很熟悉。看到那个熟悉的女孩子在前面招招遥摇地走,阿挺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真真切切地痛恨。重逢了这么多天,她竟然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他想,杨玲、黄樱、方怡众妹妹哪一个不比你漂亮几倍,人家一直对我很热情,你又装哪门子的清高!奶奶的,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但这只是一时之想,每个人总会有这种过激的想法,而总能把它实现的若不是伟人就剩下罪犯。阿挺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平时自视很高,觉着自己有才华有修养,很少会教自己的言行出格。但心中实在不岔,总想找机会发泄一下,如今又有了仇恨,于是没事的时候就跟在她身后,一边看着她的背影身姿一边想办法。
此时此地的阿挺,心头豁然开朗,他似乎弄明白了一切。但仅仅十几个时辰后,已经得尝所愿的他重陷苦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他本不该着急的。)
波波也是聪明的女子----如果空长一副艳皮囊只知一味骄横而智力欠缺,那只能成为被玩弄的对象-----波波色智双俱,她察觉了阿挺的异常举动。或许,她初时以为阿挺是有意追求自然心里暗喜,时间长了才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妥,便加了小心,终于有一回停身诘问道:“姓挺的,你站住!”
阿挺惊了一下,马上冷笑道:“首先,我不姓挺;再者,我不会站住----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波波笑道:“那你姓什么,姓阿?”
阿挺皱眉道:“我当然姓阿。”
波波怜悯地摇摇头,“唉,傻孩子,你竟然相信你那所谓的伯父叔父们。他们叫什么?阿长阿少阿大阿小,这是人名吗?他们说自己姓阿,是亲兄弟,你也信?官差不是告诉你他们的真名姓了吗?你看他们几个那千差万别的德性,会是亲兄弟?你身上哪一点像你的那些所谓亲戚!不过呢,仔细瞧瞧,你现在这个德行还真有点像。唉,再好的苗子,跟恶人久子总会变点质。”
阿挺见她不住地挤眉眼,身上更不舒服,冷笑道:“我当然恶,正要杀了你!”
“杀我,”波波有点意外,既尔也冷笑了,“是男人就杀我呀,总跟着我做什么?”
阿挺的脸一下子胀得发紫,有些口吃,道:“我…我只想搞清楚,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波波冷笑道:“当然是我杀的。不过他们还不配我亲自动手,全是自相残杀而死。”
阿挺知道了答案却没了主意,只顺口说,“原来你没动手,你不敢。”
波波摇摇头,“不是不敢,是不能。我想替你杀了他们,可我的身份不允许杀普通人。人族基本法有规定呀。”
阿挺的心猛跳了几下:“人族!波波果然是人族精英,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异能者。”
波波见阿挺不语,却忽然笑得很开心,道:“老兄别想了,我不说,你永远也想不清楚。快点下决定吧,再过两天我就走了。”
阿挺一愣,道:“走?去哪里?”
“上学啊,我已经被骄沛大学选中了。”
“啊!”阿挺惊呆于地,骄沛大学是人族精英教育基地,天下哪个年青人不向往!
阿挺呆了半日,再寻波波早没了踪影。很是奥悔为何没有多问几句,波波明明在说她了解内情,或许知道自己的真世。正咬牙时,忽听背后一阵嬉笑之声,猛回头,只见玩友马扎正陪着一位俊逸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华衣白面,双目乱转,一见阿挺便郑重拱手道:“挺兄大安!”
阿挺不识他,忙还礼,道:“还未请教阁下贵姓高名?”
少年谦卑一笑,道:“小弟任杰希,正要给贤兄解一桩烦恼。”说着目视马扎。马扎油光光的脸上立时罩上一层神秘,两道黑糟糟的眉毛低压了,黄晶晶的眼球却向外鼓着,那个劲头很是难拿。
阿挺不知他所指何事,便笑向马扎道:“这是你朋友?”
马扎用舌尖扔出一串音响:“非也非也,这位可是你的命中贵人,好好珍惜呦!”见阿挺神情茫然,便进一步说道:“你不是搞波波吗,任老弟就是此中高手!”
任杰希连忙摆手道:“惭愧惭愧,小弟也是初出茅庐。”
阿挺仍想不明白,自己内心是曾因“仇恨”而想要搞掉她,但这二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马扎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哥们,少装蒜了,你这么疯狂地跟踪人家,不用下半身思考也知道你要干什么!”
刹时间,阿挺脸红耳赤,强自辩道:“你误会了…我和她有仇,只想杀她……”
马扎嗤之以鼻,抱肩不语。
任杰希咳嗽了一声,道:“挺兄不要误会在下的意图,小弟只是向您免费提供些迷糊敦伦专用药。”
阿挺一愣,马上明白了,不禁心里一动。任氏所说的就是近来暗巷相传的迷奸药。因为传统蒙含药容易被经验丰富者识破,“见酒发浑而倒之”的前例有很多,所以已处于淘汰之列。如今超时尚的药物是某种无色无味的西域配方。但在建元七十三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东西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想买一份视比登天。不像二十年后,迷奸之事已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卖迷药的广告扑天盖地,送货上门甚至还有售后服务。
阿挺生活在一个“不方便”的时代,但他遇到了一位很对路的朋友,抓住了一个非常妙的机会。于是他在理论和物质上都为这次行动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