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已经很平静地传过话来:“这些事早晚告诉你,不如现在说清楚:我从小在香园长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大哥讲故事,但他常常不在家。十岁那年,大哥回来了。他说李掌柜捡了一个小男孩,叫胡八,人傻傻的,很健壮,刚八九岁就能抡动大锤。他讲了很多胡八的事。我听得入了神,就叫大哥偷偷带我出去找胡八玩。可他死活不肯。我后来又要他把胡八的样子画下来。大哥很会画呀,他见我喜欢就画了好几张,胡八吃饭的凶样,睡觉的可爱模样,旁听大人讲话时笨样子…….大哥走了,我把画藏起来,每天都拿出来看,越看越爱看,我好象能看到他小老虎一样干活,能看到他大滴大滴的汗珠从粗粗的肩膀上滚下来,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汗味…….可有一天我变了身,人成了半疯子,把画弄丢了。清醒过来时,还会想起那个小男孩。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年比一年模糊,只有对他的感情一年比一年深…….”
孟娇静静地叙述。曾坚挺也静静地听,他希望把这些做为一个美丽的故事来欣赏,但他做不到,一想到自己怀中的女子满心向往着另外一个男人就妒火“红烧”。
胡友情见曾孟二人神神道道的,便不再沾惹他们,开始盘算脱离此地的良策。
孟娇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语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但咱们两人的命运已经联到了一起,这是事实。或许…..咱俩还会一起走很长的一段路。
曾坚挺心里舒服了一点,问道:“这话怎么说?”
孟娇叹道:“唉,算起来你比我还可怜。我虽然疯了,但偶尔还能明明白白地活着。而你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曾坚挺不再插言,等待孟娇揭开谜底,她要说的正是波波未曾说出口的事情,应该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孟娇轻轻心语:“现在我冷静了,事情差多全想痛。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明月宫的后人,姓殊。”
曾坚挺没有分辨,只心语了一声“是”。
孟娇的神情更坦然,“唉,果真如此么,咱们还是见面了,不知丰都捕快们有何感想。”
曾坚挺根本听不明白,又不敢插话,只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孟娇继续说道:“以前,人族曾经采取过计划生育政策,实行出生管制。谁可出生谁不可以出生都是规定好的。二三十年前,这项制度走到了极端,开始规定不可生育的时间段。多数人族成员按政策办事,但也有个别不该出生的人出生了,这其中就有你、有我。咱们都出生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段。”
曾坚挺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不该生也生了,那又怎么样,还给掐死吗?”
孟娇似笑了一下,“这项政策是由人族各大公会联合制定的,本意是要保持人族与中土世界的平衡。可怕的是将最终监督制裁权给了丰都大牢----丰都捕快和狱卒一向秉公办事,天下人有目共睹,但他们全是没有人性的,根本不懂人情不知道变通,什么事情到了他们手中都会变得很残酷。咱们算是走运的,父母故意遗弃,一直没被他们抓住把柄,才一直活到现在。可更多的是不走运的,那些年有很多违规的父母和孩子都被抓进了丰都大牢,有不少被活活折磨死了。各公会领袖一向都爱护自己的会员,就有出来讲情的,可根本不管事,那些丰都人只听丰都典狱长的话。领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不得不又联合起来把这项制度废除了。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
曾坚挺喜道:“废除了?那好啦,咱们还怕什么,光明正大地活着呗!”
“你不懂的。丰都人办事不讲变通,接到任务不完成绝不放手。其实在制度废除前,他们已经侦探到了咱们是漏网之鱼,还没下手时传来了撤消制度的命令,但抓人的命令仍在。他们没了抓人的借口,只能长期监控咱们,只要一犯事就抓。”
曾坚挺笑道:“人族里杀人都不算犯事,咱们还能犯啥事?”
孟娇道:“杀了人没人告状才不算犯事。”
“麻烦!抓就抓吧,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曾坚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孟娇冷笑了一声,“当然要抓,二十年前领命抓咱们的那些捕快一直没放弃,不抓住永远不会放弃。”
“那怎么还不抓?”
“哼,丰都人最讲证据,人证,物证,必须一应俱全才能抓。比如你,相信是明月宫处理得极快,你刚出生就被送走了,所以丰都人扑了空。就算后来通过相关标记找到你,也会因缺少出生证明而没法下手。再说,明月宫在人族名头太响,那些小捕快根本不敢因为一点点怀疑就抓住殊宫主如之何。所以,直到计划生育法做废,你们父子都是安全的。”
曾坚挺点点头,“如果有了确凿证据,就可以抓大官?”
孟娇道:“当然,他们一旦认定就绝不考虑罪犯的身份。师父说水镜宫也有一个违规出生的在逃,我想应该和你情况差不多,不知是男是女。”
曾坚挺淡淡道:“女的。”
孟娇道:“你们见面了?如此说来,咱们三个真的要联系到一起?师父生前曾说过,一位智者预言:明月宫,水镜宫,香园组织会因三个罪人联系到一起。师父说我可能就是其中一个,你算一个,水姑娘也是吧。齐了......”
曾坚挺不为所动,只哦了一声。
孟娇倒有些奇怪了,眼睛睁开一条缝,伦理偷描了一眼,说道:“原来你果然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