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山雨欲来_河道沉浮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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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山雨欲来(1 / 1)

昌图县城比东大荒和古榆树镇大多了,满城都是青砖青瓦的高大房子,还有几幢两层的洋楼,据说里面住的都是重要的部门。于成龙所在的学校是昌图县国立高校,是一排排日式的洋房,校园很大。日本投降前,这里有日本的校长,学校接受的是日本的军事教学管理,恪守:严谨、笃学。校园里武士道的精神,至今仍有遗风。云集到这里的都是优秀的学子,老师们有的是学识满腹的讲师和教授的,有的是省城奉天教育厅派下来的“资深”教师。教于成龙国文的龚老师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他三十多岁,梳着分头,穿着制服,人很有精神。他学识渊博,思想开放,来不多久,就在学校打破了过去那种僵硬、封闭、沉寂的教学气氛,开了新的教学方式的先河。

龚老师在上国文课的时候,经常给学生们结合着讲“五四运动”、“九一八事变”和“一二九运动”,正确诠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中华古训,向学生们灌输新的思想。学生们渐渐认识了外面的世界,开始关心外忧内患的国家。

当时中国的时局正是日本投降后,国共和谈破裂,国民党政府为了巩固独裁统治,对共产党实行“戡乱”政策,向共产党的解放区根据地发动进攻,受到共产党的坚决抵抗,内战爆发。与此同时,全国人民反内战的情绪不断高涨,“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学生爱国运动也扩大到全国的各个城市。

昌图县国立高中学生们都是十七八九,二十来岁的热血青年,他们的爱国情绪更是难以压制。学校为了维持学校的教学秩序,组织了纠察队,洞察学校的共产党地下组织,强行限制学生们到街头游行宣传。

龚老师是在一次课堂上被捕的,那堂课,龚老师讲的是《荒芜的花园》。龚老师以饱满的激情讲道:

“贝尔太太是美国一位有钱的贵妇人,她在亚特兰大城外修建了一座花园。花园又大又美,吸引了许多游客,她们毫无顾忌地跑到贝尔太太的花园里游玩。

年轻人在绿草如茵的草坪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小孩子扎进花丛中捕捉蝴蝶,老人蹲在池塘边垂钓,有人甚至在花园当中支起了帐篷,打算在此过他们浪漫的盛夏之夜。贝尔太太站在窗前,看着这群快乐得忘乎所以的人们,看着他们在属于她的园子里尽情地唱歌、跳舞、欢笑,她越看越生气,就叫仆人在园门外挂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私人花园,未经允许,请勿入内。可是这一点都不管用,那些人还是成群结队地走进花园游玩。贝尔太太只好让他的仆人前去阻拦,结果发生了争执,有人竟拆走了花园的篱笆墙。

后来贝尔太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让仆人把园门外的那块牌子取下来,换上了一块新牌子,新牌子上写着:欢迎你们来此游玩,为了安全起见,本园主人特别提醒大家,花园的草丛中有一种毒蛇,如果哪位不慎被蛇咬伤,请在半小时内采取紧急救治措施,否则性命难保。最后告诉大家,离此地最近的一家医院在威尔镇,驱车大约要五十分钟即到。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那些贪玩的游客看了这块牌子后,对这座美丽的花园望而却步了。”

龚老师为了引导学生体会贝尔太太心情变化的原因,在黑板上设计这样一组填空:贝尔太太看着花园内忘乎所以的游客,想:;面对杂草丛生、毒蛇横行的花园,贝尔太太常常自言自语的说:。

通过想象,学生们认识到了快乐只有与别人共享,才能更快乐。由此,引导学生们从内心处更加憎恨国民党政府的独裁统治。

正在学生们伏案认真地填着空时,教室的门被“――”地一声踹开,几个在外面听风的纠察队员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龚老师愤怒地指着他们说:“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纠察队员指着黑板说:“你在引导学生们反对政府戡乱。”

这时,龚老师鄙夷地说:“什么戡乱,分明在搞内战。”然后他面对学生,情绪激动的说:“同学们!你们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现在我们的国家就像一座荒芜的花园,虽然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这条毒蛇,可是这里还仍然杂草丛生。要建设好这座花园,就要必须联合所有的力量,共同铲除这些杂草。现在东北国共正在对峙,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为了东北的三千万父老乡亲免遭战火的涂炭,我们必须反对内战,反对独裁,争取建设联合的民主政府。”

几个纠察队员冲向讲台,要去架龚老师。龚老师用手推开他们,然后收起教案,大步地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龚老师没有照常来给学生们上课,来的是一位穿长衫的老先生,姓郭。他走上讲台,面向学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后,然后站直,表情肃穆地说:“龚老师被捕了,从今天起由我来任你们的国文课。”

同学们忽地站起,他们齐声问:“龚老师犯什么法了?为什么逮捕他?是呀,龚老师爱国,反内战犯罪了吗?”

这位郭老先生立刻变得正颜厉色地道:“龚老师是共产党,不要听他的蛊惑。现在正是政府戡乱时期,请同学们安心学习,以报效国家。”

这时,于成龙义正言辞的说:“学习为报效国家,爱国还有罪,我们还上什么课?”他举起手臂向同学们高呼:“同学们!我们不上课了,我们去救龚老师。”

同学们一呼百应:“对!我们不上课了,我们去救龚老师!”

郭老先生双手按着讲桌,大声喊着:“你们不要动!你们不要动!安心上课!”他的声嘶力竭,却没有阻挡住像洪水一样涌出教室的学生。

于成龙在班级里,学习成绩科科创优,被拥戴为班干,在同学中很有威信。在他和几名进步学生的带领下,冲开了拦截他们的校纠察队,冲出了校门,涌向西安警察局。

学生们在警察局门前高呼:“爱国无罪!反对内战!放出龚老师!”从早晨到中午一直不肯撤离。

最后,警察局动用了大批警力,强行驱赶学生,并以“通共”的罪名逮捕于成龙和几个“带头滋事”的进步学生。

龚老师确实是中国共产党通过地下主组织派到这所学校任教的。后来被解放军营救出狱。

于得海得知儿子于成龙被县警察局逮捕的消息,是赵中子在古榆树镇边家店赌博时听到的。

赵中子呼呼哧哧地跑回家,告诉于得海:“可,可不好了!听徐麻子所长说,说今天昌图国高的学生反政府,戡,戡乱,被捕了不少,有叫于成龙的,罪名是‘通共’。”

正是点灯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停下了碗筷,吓得目瞪口呆。

于得海转身下地,不小心把吊在幔杆上的油灯打掉在地上,屋里一片漆黑,一家人更是慌作一团。等在地上摸到油灯又点上时,于得海问赵中子:“你听准了吗?是真的吗?”

赵中子说:“没错,是徐麻子今天去昌图开剿共会回来说的,不信你明天去打听。”

如雷轰顶,成龙二婶金莲发着抖说:“孩子咋通共了?”

成龙媳妇玉洁也哆嗦着说:“啥叫通共啊?”

站在一旁的赵中子说:“通共就是跟共产党串通,是要坐牢的。”

马玉洁顿时哭了起来,说:“赶紧想办法救成龙吧,不然他可遭罪了。”

于得海感觉事情严重,默不作声,心里想着救成龙的办法。

二婶金莲泪眼汪汪地说“花多少钱也要把孩子救回来啊。”她问得江:“家里还有多少钱?”

玉洁说:“我那里还有彩礼钱,没动呢,都拿去吧。”

二叔得江说:“你们先都别着急,我看找找昌图法院的耿院长,准能把成龙保出来的。”

大家吵吵了半夜,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于得海说:“别吵吵了,明天我去打听准了,到底是咋回事,再定吧。今晚你们都先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昌图法院耿院长在吃早饭时,于得海就骑着马赶到了他家。他听于得海说明了来意,便面露难色。他说:“现在正是政府戡乱的非常时期,只要有‘通共’嫌疑,事情就不好办了。”

于得海说:“孩子还小,他不懂政治,可能是一时的冲动,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昌图县里只有你能救他了,我们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说完,他从怀了掏出一个大包来,沉甸甸地放在了院长的跟前。眼睛里含着泪说:“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耿院长顿时发起怒来:“你赶紧收起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当时交你,是看你为人正直。你的孩子也一定是忧国忧民的,做了过激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于得海还是放心不下的回了家,焦虑不安的等着消息。

几天后,于成龙真的被耿局长从警察局里“救”了出来。他回家了,是背着行李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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