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扫地出门_河道沉浮 - 火灭小说吧
首页

搜索 繁体

二十九、扫地出门(2 / 2)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马玉洁安排好于小民在家等表妹金美来找他一起上学,就和婆母金莲一起挺着虚弱的身子去生产队上工了。

她们现在是“反属”,要接受监督改造,是必须要出工的。

生产队就在她们的老房,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来上工的社员们,他们都在纷纷地议论着什么。

马玉洁和金莲低着头走出家门,走进社员们中间,她们知道从今天起自己比别人低一等,矮一截,心里有无穷的委屈,只能找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泣。

社员们议论的焦点自然是昨天的公审大会,他们谈论着法官的威严,警察的威武,也谈论着于得海和儿子于成龙怎样顽固地不肯低头,还有赵老业腰弯得很厉害,冻得瑟瑟着,他儿子赵中子没给送棉衣,坚决划清界限,大义灭亲,如何有政治觉悟等等。

其实这些社员大多数是解放以后搬到十三崴子来的,这些农民的“政治觉悟”也都是在解放以后不断的政治运动中,思想教育下,培养起来的。他们拥护共产党,拥护共产党打土豪,分田地,又带领农民走上了合作社的社会主义金光大道。他们恨地主阶级,恨地富反坏右分子,怕他们变天,夺回他们到手的胜利果实,农民再回到被剥削的苦难生活中去。因此,他们对昨天的公审大会一致地拍手称快。

这使马玉洁和金莲在这种强大的社会势力的压力下,自然产生了一种不如别人的极大自卑。

赵中子在赞扬声中一直走红,自从他揭发于家有功,被解除监督劳动改造后,在每次运动中都表现积极,被称为“运动红”。

在这次揭发于家的过程中,其实赵中子开始没想到能把他爹赵老业“裹”进去,牵出了赵老业当过胡子的“历史问题”。

赵中子的心里也很痛苦难受,他必定是赵老业的亲生儿子,三岁时母亲被胡子青山好抢走以后,赵老业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抚养大,生养之恩他怎么能忘?

可痛苦中赵中子怎么也想不出能解救他爹赵老业的办法。他知道当胡子应得的罪行,还好赵老业当胡子时没有血债,他也就没有死罪。赵中子因此心里有底。

可是想到他爹这次又加上了帮助于家“消尸灭迹”的罪名,是再难出狱的。所以他想既然救不了他爹,还不如利用他爹,洗清自己的过去,为以后自己的出头露日创造条件。

想到这,赵中子脑袋一转,牙一咬,心一横,他便顺水推舟,又把他爹“推”出一程。

他向工作队控诉他爹凶狠残暴,他妈是不堪忍受他爹的虐待,才偷偷地给青山好捎出信,被青山好接走的,使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还说他爹赵老业匪性难改,他小时候经常遭受毒打,所以他怀恨在心,要与他爹赵老业划清界线,他要坚决地揭发!

赵中子在证明材料上一口咬定:于得海让赵老业在河滩上用杆子支走的尸体,就是八路军战士黄河。

不管赵老业怎么解释说,当时用杆子支走淤积在河滩上的尸体是常有的事,可有他儿子赵中子的证词,最终赵老业有口难辨,被定罪入狱。

赵中子因此被工作队称为:阶级立场坚定,大义灭亲,虽然根不红,但是苗正,但是,是可以信得过的贫雇农阶级。

后来根据赵中子的政治表现,又被工作队任命为生产队副队长,负责分配社员劳动。

于是,现在的赵中子虽然心里也有一定的负罪感,可是脸上还是表现出得意忘形的神色。

生产队的院子里嘈嘈杂杂,人呼马叫。

现在秋收已经结束,庄稼都已经进场,农田里开始搞“深翻”(农田基本建设)。

赵中子从队部办公室里跛着脚走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的嘴角倾斜,拉抻起脸上的褶皱,使得白眼多眼少,三角形面部扭曲得不自然,有些滑稽。他干笑了两声,然后清清嗓子,干声干气地喊道:“社员同志们,在今天派活前,我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卖弄关子,用白眼多黑眼少的眼睛窥视下面人群里的动静。

果然,他看到人们的神经都为之一振,侧着耳朵等待他的下文,他便有了些高高在上的自豪感。最后,赵中子的眼光落在了金莲和马玉洁的身上。

此时,马玉洁和婆母金莲正站在人群的后面,等待着分工派活,听到赵中子又要宣布什么决定,她们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她们还没有从昨天公审大会的宣判阴影中走出来,顿时她们的脸色变白。

赵中子看到马玉洁和金莲的反映,有些得意,他沉了一会,才宣布道:“经队委会研究决定:马玉洁和金莲是反革命家属,今后,要搬出生产队院里,不能再继续住在队部。因为生产队队部是社会主义的阵营,不允许反革命分子混进内部,以严防阶级敌人破坏。”

赵中子一口气宣布完,他没有再看金莲和马玉洁的反映,而是开始了派活。他让男社员都带好铁锹、镐头,由组长带着到河滩地去深翻。女社员留在队里场院,由妇女队长带着打场。

马玉洁和金莲又像挨了当头一棒,头脑一阵空白,她们不知所措,她们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们找到“社教”工作队申述。马玉洁说:“我们即使是反革命家属,但我们也不是反革命分子。我们没有参与反革命活动,我们也没有犯罪,为什么把我们撵出家门?”

社教工作队的负责人是一位有经验的干部,他沉着严肃地说:“这是赵队长(赵中子)的正确建议,也是革命的需要,你们必须无条件地服从。”

看形势,马玉洁和金莲知道她们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气愤的怒火只能在心中燃烧,她们不明白,赵中子为什么对她们于家如此地恶毒,又要逼她们搬家出走,不给她们两个女人出路?

解放后,她们家和贫下中农一样的生活,现在家里已没有什么财产了。要搬出去,让她们两个女人家怎么盖房子?马玉洁强压着悲愤和怒火,她咬着牙据理力争说:“房子是我们自己的,也是土改时分给的,是属于合法的财产。”

工作队负责人听马玉洁说得有道理,又看马玉洁和金莲面容憔悴,身体虚弱,确实是在不堪一击的样子,就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说:“你们回去,还是要准备搬家,房子由生产队给你们解决。”

就这样,只三天时间,生产队就给马玉洁家盖起了两间土平房,坐落在赵中子西面,与赵中子只隔一条通往小河沟木桥到金家坨子的南北通道。房基地是赵中子选择的,在生产队研究在哪为马玉洁盖房时,赵中子说:“就在我家道西边吧,那里宽敞,也便于我监督她们改造。”

工作队领导听后,表示支持赵中子对革命高度负责的精神,同意了他的意见。

新搭的炕还没有干好,赵中子就跛着脚钻进马玉洁家,来催马玉洁和金莲搬家,他表现出从揭发于家后,一直都没有过的很关心和同情的样子说:“早点搬吧,队部院里人杂,早搬出去早清净,免得在大院里受气。”

马玉洁看到赵中子,恨得心里的怒火都要窜出来,可她还是忍耐着,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大杂院也好,她说:“只要你以后不再难为我们,就比什么都好。”

赵中子讪笑着说:“我哪能呢,会照顾你们的。”

搬家那天,于小红和金宝都来了,帮金莲和马玉洁她们收拾东西。她们边收拾边抑制不住的哭着。装起的每一件东西,都记载着伤心的过去。她们就要从此永远告别这里为她们三代人遮风挡雨的老房了,真的很难割舍。这里是于家的根,连着于家每一个人的心啊。

马玉洁和金莲装了不到一马车的东西,却很沉重地走出了队部大院――走出了自家的老房,心中无比的凄凉。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