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甲板上,零星的几十个孩子散落着。或站着,或坐着,在自己的破衣烂衫间寻找因长期未洗澡而生出来的虱子,或站在栏杆处变挠着身上的痒处边看着海景,徒享着这晚饭前难得的放风时间。
“炽涅,你知道,咱们殇蒙大陆最长的河叫什么河吗?”
“粟裕河,由西向东分别经过号称殇蒙第一城的独立城汤城,潜血国的都城雪城,那赤国的产玉重地玉城,和祈玄国得商业之都幻月城,全长八万八千八百蓝里。”
“那你知道,殇蒙大陆的第一城并非独立出来的汤城,而是――”
“知道,是极北荒林里的幻城。极北荒林本是一片荒芜,百年之前,那里,突然有大片灰色树林出现,每至十五月圆之夜,森林便会隐去,出现一座比汤城还要大十倍的城池来!”
“哼。”
冰玄有些不满的轻哼了一声,目光从远处的海景收回,看向面前只不过高自己半个头却几乎无所不知的炽涅,小嘴略略鼓起;“那你一定不知道幻城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
炽涅一怔,想了一想,点头承认。
“这个……的确不知道。”
“哈哈…….终于有你炽涅也不知道的事了!”
冰玄的目光不经意的瞥见身边将裤子褪去一半认真在裤子边角处找虱子的男孩,暗自庆幸炽涅曾有先见之明的送自已一颗驱蛊丸。依他所说,只要吃下去就会百蛊不侵,百虫不生。有没有那么高的效用她不知道,但是从此虱子就远离她倒是真的。
她回过神来,看着炽涅。
“炽涅,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整个殇蒙大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我知道的都是从姥姥那听来的。”
“那你姥姥一定很了不起!”
冰玄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那无边无际额海面,也似乎在那海面上看到姥姥慈祥的笑脸,心里带着些微的牵挂,温暖起来。
姥姥很了不起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姥姥经常拄着根拐杖,站在巴掌大的屋檐下等她,每每等到夕阳快落尽的时候她才回去,姥姥却从不责怪。晚上睡觉之前,姥姥总是讲很多新鲜奇特的故事给她听,笑着哄着她入眠。一直以来,姥姥似乎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冰玄由着炽涅的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常常日暮之时等在屋檐下的姥姥,如今,太阳又是快要下山了,不知道姥姥有没有站在那片屋檐下等她?
“姥姥。”
她不自觉的呢喃出声,目光再度落向宽广无边,一片海蓝的幻海。
“炽涅,你想家吗?”
“不想。”
“为什么?”
冰玄收回视线,奇怪地看着他。
即便有些怨恨不顾自己生死将自己推出来顶替弟弟的家人,但她还是想家的,想那个小小的茅草房小小的家,想姥姥。
不论漂泊到哪里,人的心里总要有个牵挂,那才是生存下去的根。
“因为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
“抛弃?”
“把我们从家族挑选出来,远远的送到梦幻岛,一路上,真正能活到梦幻岛的又有几个?况且,像我们这样的能力,想在梦幻岛生存下来,要比在这一路上生存下来只怕更难!”
“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
“可是――”看着炽涅眼中略显得恨意,冰玄吓了一跳,正准备劝解,进处却传来一声半是吃惊半是欣喜的声音。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冰玄一惊,侧过身,沿着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