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耶律重瑱能多吸收药汁,玉垅烟自己要喝下更大的药量,长贵几次要开口劝阻,可想起皇上又张不开嘴。只是虽这样,一连两日耶律重瑱并没有什么好转,长贵几乎失去了信心,可是看到玉垅烟仍旧坚持不懈,长贵心里又安定了几分,想皇上这样爱这个女子,她守在他身边,他一定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吧。拿起第五碗药的时候玉垅烟的手都颤了,她仰头喝进嘴里,连心都成了苦的。今天是她和玉无言约定的日子,她说会去望龙崖找他,可是她毁约了,看着耶律重瑱的样子,她没办法走开,虽然心里笃定即使她不去,他也会一直在那里等她,可是她的心却仍是疼的,担心玉无言,又心疼耶律重瑱,他还没有醒过来,如果现在她离开的话,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她揽着他的头淡绿的纱衣下露出半边雪白的乳房,乳头被怀里的男子含在嘴里,而她的眼一刻都没离开过他的脸。一阵轻风拂过,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床侧伫立着一抹紫色身影,少年的眼眸深冷如潭,注视着她,注视着他们。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遮掩,任胸口的一抹诱惑暴露在少年的目光中,而她的脸安宁平静,她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地梳理他的长发,用指尖摩挲他有些瘦削的脸颊。紫衣少年站在那里,像一尊挺拔的铜像,本就冷酷的眸眼又好像有火在烧着,嫉妒,温怒,心痛,像烧滚的油,煮沸的水,不可扼制地在全身翻涌。
玉垅烟看了看御医开的方子,只是些凝神补气的药,耶律重瑱服后,脸色略好了些,却并没有什么疗效。因为从小随爹爹和玉无言行医,她也略懂医理,于是将心一横,她自己开了张药单命长随去取药,听小太监进来说药已经煎上,她不放心,就起身去药膳房。
刚走过药膳房前的花篱,身子猛地被人抓住狠狠地按在墙上,还来不及反应,唇已经被堵住,炙烈的唇咬住她的唇瓣,一阵狂乱的亲吻。玉垅烟吓的心砰砰乱跳,唇角传来一阵疼痛,她使劲力气猛地推开来人。耶律重琰像一头发狂的豹子,深邃的面庞俊美狂野,他喘着粗气,黑瞳里闪着熊熊怒火。刚刚戒备的身子在看到他的时候放松下来,她轻轻吸了口气,也不说话就转身向药膳房走去。没走几步,眼前景物一恍,重了影一般,她忙转身扶住一颗花树,嘴唇上有粘稠的液体蠕蠕地爬下来,直流到下巴上,她用手一摸,摸到满手的血,连忙掏出手绢捂住鼻子,可是血越流越多,不一会整条雪白的丝绢都染成了红色。身后脚步声响起来,她并不用看就知道是耶律重琰,他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到僻静的房山下。她仍旧捂着鼻子,血从手帕间隙滴落在地上。他伸手封了她胸前的两个穴道。
血还在流,只是渐渐慢了,耶律重琰看着她,眼睛里明明最多的还是心疼,却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他死了你是不是要跟着陪葬,不。。。。。。我看你再这样喝下去,先死的应该是你。。。。。”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体都气得抖起来。
“我没事。。。。。。那些都是补药,没病的人喝了也可以强身。。。。。。”玉垅烟将头仰起来,血已经快不流了,她的脸沐浴在阳光下,血很快凝固,沾在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胡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血再流就要流光了。。。。。。为了他你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为了他甚至背弃了和哥哥的约定,还有什么是你不能为他做的?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原来已经重到这种地步了么,让你可以舍弃一切。。。。。。”
“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垅烟低声说,“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我怎么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一走了之?”
“那你可以让别人做,他身边的圣女又不是只你一个,只要他勾勾手,即使让那些圣女为他去死她们也甘愿,你为什么都一个人承担起来?即使是好人,喝这么多补药也会喝死的,你。。。。。。”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说不下去了,玉垅烟扭过头,看到他俊美深刻的脸上已是满脸泪水,这个冷酷高贵,霸道不羁的少年何曾为谁流下过眼泪?她心里是那么酸楚,可是却知道自己无力回报。她走过去,踮起脚尖,用袖子帮他把脸上的泪擦去,“干嘛要哭,这都不像我认识的二殿下了”她的声音有一些抖,却极力克制。“我怕你会死”他说,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这时她却觉得他还是孩子,直到把他脸上的泪痕擦净,她才收回手,“二殿下不要总留在宫里,会引起怀疑的”说完她要走,他拉住了她的袖子,将她的身子拉到身前,用袖子一点一点替她擦脸上干涸的血痕。
“你爱上他了吗?”动作很轻柔,声音却冷冷的,带着一抹固执。玉垅烟叹息,“没有”“旁观者清,你爱上他了”他语气肯定,黑瞳却凝在她脸上,只是期翼一个否定答案。
“我没有,我不会爱上他。。。。。。”她把头转过去,声音里有一丝异样。她怎么会爱上仇人呢,不允许,不可能。。。。。。
耶律重琰抿了抿唇角,“不许再喝药了,如果让我再看见,我就立刻把你带出宫去”
玉垅烟点点头,“好”向前走了几步,又听他说,“你如果不去,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消息,等的人会怎么煎熬,会怎么胡思乱想,会猜疑你出了什么事,也会坐立不安”
她顿住脚步,“是我没有时间再顾及别的,你不用担心,哥哥会等我的,他一定会等我的”她转过头,耶律重琰在她唇角捕捉到一抹微笑,是那种非常安定而幸福的微笑,他心里再次被不舒服充斥,她也向他笑了笑,但已经和之前的笑不一样了,“二殿下不要插手这件事了,你快回府吧,织云梳雨肯定急坏了,你乖乖呆在府里,我就安心了”,玉垅烟看药膳房的丫头已把药按方子煎上,才回到寝宫。
御医开的药已按方煎了出来,玉垅烟看到那些药本能地捂起嘴想吐,未央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玉垅烟抖抖地端起一碗,闭上眼刚要强灌进去,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玉垅烟,把药拿过来给朕”,玉垅烟惊喜地转身,看耶律重瑱已经醒了,而且说出了昏迷后第一句话。她用小匙喂进他嘴里,可是他总是咳嗽,还是不能进口,玉垅烟便含了一口用最喂给他,两个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玉垅烟将嘴里的药汁一点点滴进他嘴里,未央脸一红,掀帘出去了,药膳房送药的春钱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种情景,十三四的小丫头几乎都看呆了。将药喂完了,玉垅烟用丝帕帮他拭了拭唇角,这才抬眼发现了春钱,春钱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说,“玉姑娘让煎的药煎好了”,玉垅烟接过来轻声对耶律重瑱说,“这碗药是我拟的方子煎的,皇上喝了虽不能大好,但症状也会稍减一些”,耶律重瑱点点头,玉垅烟刚要喂给他,一声断喝,接着一对侍卫闯入将玉垅烟团团围住,长贵脸色沉暗,已跪在地上,“奴才惊驾,请皇上发落,这碗药不能喝”说着,一个小太监已经跑过来,将手里的银簪放入药汁中,雪亮的银簪倏然变成黑色,在场众人皆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柔弱的玉垅烟竟要毒害皇上。几名侍卫将刀鞘抵在了玉垅烟身上。玉垅烟一脸淡然地站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
“长贵。。。。。。怎么回事?”耶律重瑱问。长贵跪爬几步,“皇上,玉姑娘煎的药里有剧毒”,这时一个十三四的丫头被侍卫带进来,自称叫秋蝉,一边抹泪一边说,“春钱给皇上送药回来,脸颊红红的,她还说好羡慕玉姑娘,说玉姑娘借着喂药的机会,和皇上。。。。。。和皇上嘴对嘴的亲嘴。。。。。。药罐里还有残汁,她便取了一些点在嘴里,说要演示给我看,可是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突然倒在地上,我以为她胡闹,可走过去一看,她脸青的可怕,嘴角都是白沫,就吓得叫起来。。。。。。长贵公公就到了。。。。。。”
“玉垅烟,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加害皇上?”长贵厉声问。
玉垅烟听完秋蝉的话,身子一颤,轻轻闭上眼,后悔自己没有事先嘱咐那些药别人是不能喝的,可如今祸以酿成,自己平白无故却害死了一条人命,她跪在地上,“我并没有加害皇上,这药对旁人有害,可是对皇上的病却有利,都怪我没有早说出来,害人误服丧命,我愿服罪”他体内的毒是阴性剧毒,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以毒克毒,所以她选了八种剧毒的药草熬成药汁。
“一派胡言。。。。。。”玉垅烟还是第一次见长贵这样严厉。
“长贵,你们都退下去,玉垅烟不会害朕,玉垅烟,将药端过来”耶律重瑱虽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围在玉垅烟身边持械侍卫都纷纷退下去,只是都没有走,而是和长贵一样跪伏在地求皇上不要服药。空气里有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只要耶律重瑱服药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玉垅烟就会当场碎尸万段。她刚想如前法刨制,耶律重瑱拦住她,“把朕扶起来”“皇上。。。。。。”她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连多一点的药汁都要吐出来,却为何要让她扶他起来,他拒绝再让她喂他,难道是怕她中毒。。。。。。?她咬住嘴唇,轻轻将他的身子扶起来倚在枕上,碗放在他唇边,他一点点喝进去,直到将药汁全部喝干。玉垅烟又将他的身子放倒,他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说,“朕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今后没朕的允许,不准对玉垅烟无理”
“是”长贵看了玉垅烟一眼,行了大礼,才和侍卫一起退出去了。请来了御医给春钱诊治,人却早已断了气,玉垅烟特意出宫找了一块好地方把春钱葬了,又去了她家里,多留了银子,回来后她眼睛已又红又肿。又特意去药膳房叮嘱,以后不管是什么药旁人都不能随便服用,这才回了寝宫。
未央告诉玉垅烟,皇上已经服过药,只是不肯歇息,玉垅烟点点头,掀帘走入,耶律重瑱偏过头来,看到她时温淡的紫眸滑过一丝光彩。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睛,“都肿了。。。。。。是她误食并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心存歉疚”,玉垅烟点头,“皇上不用担心,我没事”,这时未明端来了一些米汤,玉垅烟给他背后垫了枕头喂他,已经两个没能进食,米汤也熬的稀稀的,可是他仍是吃不进,一入喉便咳嗽,吃进去的又全吐出来。玉垅烟背过身去,匆匆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已经熬不了几天了。
“怎么了?”声音虽虚弱,却仍清雅淡定,“你不要多心,是朕平时锦衣玉食惯了,这样的粗茶淡饭却吃不下了”,玉垅烟才扭身过来,脸上已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皇上,是我做错了,等你好了以后,什么样的处置我都能接受,只求皇上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不喜欢的事不要去想,只当没看到吧。。。。。。我知道皇上心思不想见到我,那皇上就快些养好身子,这样奴婢就不会赖在皇上身边了。。。。。。”“为什么不想你,难道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朕的事吗?”耶律重瑱淡淡地问。玉垅烟面色微红,只是低头没有说话。耶律重瑱又说,“既然没有,朕为什么不愿见你,从温泉宫回来以后,朕只想让你时时刻刻在朕的身边就好,而且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玉垅烟微讶地看向他,他面上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难道他把那天的事都忘了?怎么会呢。。。。。。她怔怔的。耶律重瑱的手伸进枕下,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她,“这个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玉垅烟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的玉扳指,心里漫过一阵惊喜,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晚上睡觉时手放在胸口的习惯,虽然玉扳指被他拿去了,但手放在那里就好像握着它心里就会安定。她做梦都想把玉扳指要过来,可是现在他主动要还给她,她心里却疑虑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以后再也不能替她保管了。。。。。。她开始伤感起来,他手里的物件明明是她最渴望得到的,可是就因为是自己渴望的,所以她伸不出手去,总觉得自己拿到它,就是在咒耶律重瑱死去。她的手指收拢起来,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心,“皇上不是说过这个和太后娘娘手指上常戴着的一样吗,皇上留着它就会梦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会在梦中保佑皇上平安的”
“你的意思是让朕继续替你保管?”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已经生动了许多。
“嗯”玉垅烟点头。
“你确定?”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它于她的重要。
“嗯”她再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玉垅烟的药方起了作用,到了晚上,看耶律重瑱的气色竟然好了许多,自己说肚子饿了,玉垅烟喂了他些米汤居然没有吐,然后又吃了多半碗燕窝粥,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精神大震,就连颇通医理的玉垅烟也觉得简直是奇迹,不过她心里还是高兴,平时沉静的她,眼角眉梢也不禁带了些喜气。一连数天,因他身子太虚不能沾水,见他好了些,玉垅烟便取了软巾和温水替他擦身,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其实除了每次他主动的亲热,她极少对他这样亲近,擦到“要害”部位,她的脸还是红了,而她绝没想到他会有反应,当擦到大腿内侧的时候,她看到。。。。。窘得手一颤,软巾掉落在地上。转头偷眼看他,他却并没什么,那双紫眸甚至还带着温淡的笑意。但毕竟她是懂医术的女子,随之而来的喜悦很快盖过了窘意,他现在能有正常反应也说明他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他的身体让人不能忽略的变化让她微微屈起身子在他耳边问,“皇上想要我吗?”
耶律重瑱转头看着她,紫眸有些深暗,还微微的气喘,“你在挑逗朕?你这么大胆的问话是不是早已猜到朕现在没有力气做喜欢的事”,玉垅烟的脸烧起来,他现在“病”成这样,她想的只不过是他想要的她都尽量满足。刚要转身时他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问,“朕送给你的镯子怎么摘了?”“哦。。。。。。这些天心里烦乱事情又多,怕不小心弄坏了,就先收起来了”“那是朕最喜欢的玉器,别的玉器虽好看,但有个最致命的缺点,易碎,紫玉镯不同,它不仅漂亮而且坚韧,它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坏的,所以以后不要这么轻易就摘下来”玉垅烟总觉得他的话别有深意,但这时也不及细想,只轻轻说了个“是”字,耶律重瑱看着她,目光非常专注,玉垅烟有些发窘地低下头,想撤回手,这时他轻声问,“愿意做朕的皇后吗?”,有几秒钟玉垅烟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然后她才错愕地抬头看着他,他眸光温淡,唇角轻启,又重复了一遍,“愿意做朕的皇后吗?”,她终于确认她没有听错,慌张地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皇上,我。。。。。。”一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耶律重瑱静静地等她给他拒绝的理由。
“我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会做皇后,总觉得这个位置是别人的。。。。。。我侍候过皇后娘娘,她也对我很好,我不想霸占她的位置,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她已经不是皇后”玉垅烟只低头说话并没注意到耶律重瑱面色的变化。
“可是她毕竟做过皇后,虽然被打入冷宫,可是皇后她还是很惦念皇上的。。。。。。”
“别忘了她是反叛的女儿,近墨者黑,温廷言很早就谋划造反,朕虽知道,却因他势力庞大不能与他正面对抗,甚至还要听从他安排娶了她的女儿做皇后,帮他实现了一石二鸟的计划,皇后不仅可以替他传风送信,并且她生的儿子将来会是天圣朝的储君,他完全可以把他的外孙置于股掌之上,而这样一个女人我竟留在身边七年,你觉得这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