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是素食主义者。她认为豺狼虎豹是必须要吃肉的，否则无法生存。而人完全可以不吃肉。只是由于贪念才戒不了口。

她收养了只小野猫，喂的是蜂蜜馒头和香油米饭，那野猫居然也吃着长大了。

我也知道锦儿吃素，心里也想讨好她，可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卫俐烧的红烧肉，东坡肘子令我馋涎欲滴。尤其是那火红油亮的肥肉快儿，闻着就要流口水。

锦儿有些失望，我犹犹豫豫夹肉时，她就故意扭过头和卫凤说话。

卫俐见我偷偷摸摸地，也瞧出些端倪。故意对我说：“民以食为天，食以肉为天。吃荤吃素有什么了不起。活着为什么处处节制，事事受制？人来到这世上为谁活着，当然该为自己活着，为自己快乐活着。”

卫锦没什么反应，卫绣却忍不住发起火来，“你吃荤快乐，人家锦儿吃素快乐，我只听说过“民以食为天”，后边那句“食以肉为天”是哪家不要脸的学子讲的？”

卫俐反唇相讥道：“我吃荤快乐，她吃素快乐，大伙各得其乐。关别人何事？”

卫绣毫不让步将碗筷推在一边道：“我听有人杜撰常言就讨厌，就不快乐、、、、、、”

毒娘子苏织仙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更加铁青。她一只手恨拍在桌子上，“都住嘴，你们都是清谈高手，就别吃饭了。”

刚才还挺好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几个姐妹都起身离席，默默收拾着碗筷。

第二天，我找到锦儿，想向她表明我是站在她这一方的。

我说：“卫俐拿我说事儿，表面帮着我，其实是针对你和卫绣。我也讨厌她，我保证，嗯，一，至少当着你的面儿我可以戒肉。二卫俐欺负你们的话，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卫锦眉头一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说：“我们姐妹一向很好的，绊几句嘴也没什么，你这外来汉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吗？”

起初我当她是作表面文章。稍后我发觉，她居然对卫俐挺欣赏的。

“一个人有一种活法，不然这世界不会是大千百变的。如果人人都吃斋念佛，到处是寺庙庵院，那才笑死人了。二姐说得对，人活着就是来找快乐的。我吃素是为了心安，也是一种快乐。”

“卫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了解吗？”我有意将这个话题延伸，以求发现切入点。时机合适，我会将那夜卫俐说的话，告诉她。她还蒙在鼓里，这我很担心。

“为什么问这些？莫不是看上我二姐了？嘻嘻。快去和师娘说呀”

“什么呀”我又急又气又尴尬。

卫锦倒咯咯笑起来。“那是我误会了，瞧你急得。我这二姐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会写会算，能模仿陌生人的笔迹，能学出熟人的声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仿照的文书可以假乱真。还有很多本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她自豪地讲着。

“二姐的爹是个药铺的帐房先生，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六岁时，娘死了。药铺的老板娘也是个寡妇，看上她爹的才能了。两人有了意思。一年后，万事具备，只是小卫俐是个累赘。他爹心多狠，居然把她领到山谷中遗弃了。

你想七岁的小女孩儿能有什么办法？哭了一天，又累又饿就睡着了。夜里她被一阵可怕的声音吓醒了。一只碧眼狐狸盯上了她，起初她怕极了，可狐狸就不走。她灵机一动，学起狼嚎。她学得太象了，狐狸真的吓跑了。可谁知又引来四五只狼。她又学老虎叫，可这回没那么象，那群狼围着她不走，却也不敢贸然进攻。她学一阵虎啸，狼群嚎叫一阵。小卫俐边流着眼泪，边学虎啸。那是多大的灾难呐。双方对峙到了天亮。恰巧碰到师父师娘早起采药，。她终于得救了。”

卫锦讲完这故事，抖抖肩膀长长出了口气，仿佛这事发生在她的身上。看来卫俐的经历打动了她，让她久久不能忘记。

"你呢？父母还在吗”我问。卫锦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也成了孤儿？

卫锦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的脸颊如落日前天边的云霞。我又看着发呆了。

可惜好景不常，欢乐总是短暂的。在铁鹤门的日子，如同疲惫不堪的路人在驿站好好休息了一夜。这一夜睡的很死，梦很甜。

当秋风起时，我想我又要回银虎山了。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接我回去的是陈丕师父，他满脸笑容刚要张嘴，苏织仙铁青着脸便开始数落起来。

“有你们这么当师父的吗？学不好本事就放狗咬啊。今后别往这儿送狗肉了，我们吃不起，都跟着锦儿吃素。”

陈丕解释道，那是几代人传下的训练科目，就是为了培养胆量，再说狗是拴着的、、、、、、。

“没那么简单吧。我听说是你把孩子推上去的，亏你下得了手。这孩子身上足有四五十道血口子，有几道就在咽喉处，这不要命吗？”她把我唤来，拽开我的领口指着一道道伤疤给陈丕看。

陈丕只能陪笑脸，只能听毒娘子训斥。

苏织仙越骂越气，掏出了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她的耳坠子在摇晃着。陈丕赶忙端来水，苏织仙并不领情，一把推开说：“还不是给你们制毒呛出的毛病？我们铁鹤门对你们哪家都不薄吧。人昏死了就抬来了，刚好一两天，就急着要人。当我们是什么？这孩子不走了，留我这儿学徒吧。就当养个小女婿，等大了，给他盖房子娶媳妇。你们什么心也不用操。”

都以为苏织仙是在说气话。谁知她猛然间拉着我的手往外拽。说“现在你就是我铁鹤门的徒弟了。我现在叫你进去，别出来”说完把我推向卫凤的房间里，还锁了门。

卫凤正在洗衣物，我把洗衣盆也踩翻了，吓了她一跳，。她扒在门缝听了一阵，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我说：“你要回去了吗？”

我没吭气。

“二姐昨日还说起这事情呢。”

什么她说什么了？我瞪大眼睛。

“她说卫平的手臂刚接上就被接走了，卫逊算是呆得长的了。二姐还说有个法子能叫你不走。嗯，你就说你头还疼得厉害，时常头晕，恶心。我看是个好方法，身上的伤好了，还有内伤呢。”

这个卫俐果然是个角色，“我还是回去吧，省得你们也麻烦。周师父回来替我谢谢老人家，还有几个姐妹。还有你跟锦儿说，她的话我会记得，无论被人打到多少次，我都会爬起来的。”

我打开窗户，一纵身跳了出去。

门口的苏织仙和陈丕都很吃惊。

“苏阿姨，我要回去了。你们都是好人，我会报答你们的”说着我眼圈也红了。

毒娘子半天无语，又掏出手帕，揉揉眼睛，鼻孔中长出口气道：“你小子真的是不识好歹，不知死活。我这里有什么不好的，跟上他们怕你、、、、、你为什么还要在四兽山呆着？”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是名也不是利。我想为楚爷报仇，为自己解脱。也不全是。是想学一门本事，一种下民与权贵、恶势力对抗的本事。一种以下犯上的本事。

银虎山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活，还是那些话。对我热情的只有卫英。

我不在时谁挑水？是卫波吗？这小子就不累吗？忽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了－－－就是要教训卫波这个肥猪的。

－－－－－－－－－－－－－－－第五章完.下章＜井下人＞更精彩.面对无情的绝境，卫逊将挥出反击的拳头。期待你的评论.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写到此处好不容易透口气，主角儿悉数登场，接下来我不会叫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