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浊分,河洛图书现。女娲炼彩石,神农煮江山。日月流转,天地改易,神权自然也需要交替。话说颛顼掌神权,下令绝天地。共工一怒起,从此有不周。转眼间,三千年后……
幽静巍峨的不周山,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地面上洒下点点的斑驳。虚空中隐约传来布谷鸟那韵律呆板的鸣叫声,其间还夹杂着啄木鸟敲击树干的咚咚声;地面上,小动物觅食游逛,踩踏干枯枝叶发出窸窣响声;还有不知从哪里,发出小动物呼叫同伴的叽叽咕咕的非人类语言。空气显得很宁静,没有一丝的风。
突然,一声洪亮的猿猴啼叫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树枝的骚动。转眼间,一只猿猴的身影已经飘荡在了葱郁的树林间。
那猿猴抓住一根枝干,只轻轻一荡,便轻盈地飞到了另一颗树上。如此般三悠两荡之后,它在一根碗口粗的枝干上坐了下来。这猿猴名曰“灵臂”,是不周山这圣地特有的物种。而这一只是成年的雄性,身高三尺三寸五分,单眉心至头顶的一绺毛是白色,其余通体乌黑,前肢较后肢略长而发达,如黑缎带般的尾巴比整个身体还长,紧紧地围在周身。相反,该物种的雌性却是眉心一绺黑绒,其余通体雪白。因此种猿猴灵性极高,普遍都能修成一些气候,所以同类异性间很少接触,再加之被其他一些猛精怪兽所食,使得千万年来这偌大的山林里仅剩下这一只而已。
忽然间,猿猴开口道:“想我灵臂小仙业已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明年就可以完全修成人身,不必再拖着尾巴蹿来蹦去的了。到那时候,我就是这不周山真正的主人,其他所有飞禽走兽都要拜倒在我的脚下。”灵臂顿了顿,表情转为凄楚,“唉,可怜我不周之王几百年来孑然一身,也可怜我那相好的猿妹妹云儿被可恶的蟒精暴嚣所吞食,不能等到我化身为人那一天了。到时候我定要抽那蟒精的筋,扒那暴嚣的皮来祭奠我妹的亡灵!”
这一席话恰巧被树下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给听了去,兔子不由的一惊。灵臂立刻发觉树下异动,“嗖”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厉喝一声:“何物?竟敢偷听本仙说话!”
兔子怯生生道:“小白不敢偷听上仙说话,只是恰巧在此中饭,所以误听了上仙感言,还望上仙莫怪。”
灵臂一看,原来是兔精小白,平日里倒是见过几次,算是个脸熟,索性也就不再怪罪。灵臂手捋眉心白毛,自豪道:“你到今日已有多少道行了啊?
小白见灵臂态度缓和,胆子也壮了起来:“小白至今日已有六百三十六年又三十二天的道行了。”
话刚出口,灵臂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笑死我了,又三十二天?哈哈哈!六百多年的道行居然还不会算日子?哈哈哈……”
小白顿时觉得羞涩不已,但它外表却不动声色,眼睛和耳朵都保持着固有的红润。尴尬片刻,小白忙为自己辩解道:“小白一时糊涂,请上仙莫要在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你岂不知一个月最多只有三十一天而已?”灵臂又想了想,说道:“这样你每个月都多算一、两天的话,那按实际说来你岂不是有将近九百年的道行了?”
小白想了好一会儿,又在地上胡乱画着什么:“哦,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也难怪有些时候我感觉季节和时间对不上呢。多谢上仙提点。”
灵臂道:“想不到你一只小小白兔,竟有着和我相近的道行啊。等你修成人身之后,你要做些什么呢?”
“我要给自己打一座漂亮的窝,不要再在地里面打洞了。洞里面黑嘿的,下雨时还会进水,好不舒服。有了新窝,我也可以过舒服的日子了。”小白不假思索地憧憬道。
灵臂呵呵一笑:“你的志向还真是远大,到那时候不应该叫做窝了,应该叫做‘房屋厅室’才对吧。”
“对对,是房屋厅室,听说人类都住在那里面呢。到时候我要打一个三室一厅,一室春秋住,一室夏天住,一室冬天住,厅里面要装满好多的肥美鲜嫩的青草,一想起来就高兴,呵呵。”
“到那时候人类的山珍海味有的是,还吃什么青草啊?”
“我可不吃那些东西,听说有些就是用我们来做的呢!”说这话的时候,小白显出极其恐怖而又厌恶的表情,“灵臂上仙,咱们这山里多好啊,四季如春食物充裕,又清清静静的,难道以后你要离开这里吗?”
听了小白的反问,灵臂心事凝重地遥望向远方的不周山巅,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荒寂。它似乎看到了云儿那轻健的身影正在山的那一边,在人类的世界里欢快地跳跃着。它想,也许云儿会转世投胎到那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中去呢。因为它在这不周山之中已经寻找了几百年,却丝毫不见云儿的踪迹……
小白静静地看着灵臂,好像在倾听它的心声似的。
灵臂回过神来:“也许吧……”
又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早晨,小白极不情愿地从洞里爬了出来,抻了抻前爪,蹬了蹬后腿,伸了伸懒腰,再干洗了一把脸,精神为之一振。小白绕着自己的洞口跑了三圈,算是例行早操结束,该去觅食了。它朝着常去觅食的地点不疾不徐地小跑着,一边跑着,嘴里还哼哼叽叽地唱着它自创的“不周玉兔音”。
林子里宁静如常,草丛里时不时蹿出来一只小花鼠之类。小白礼貌地和它们打招呼,它们则叽叽咕咕地用奇怪的语言回应。山林独有的清新气息让物心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身上,不冷不热正合适。小白全然不顾这份恬静,肥美鲜嫩的青草才是它最终的目的。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阵劲风掠过,小白顿时觉得周身不自在,空气也显得有些凝滞。它竖直耳朵,两眼紧盯着前方,用鼻子一个劲儿地提取着空气中的异常气息。小白突然感觉不妙,转身撒腿狂奔,只听得身后草丛一声轻响,随即而来的是一股猛烈的恶风。
小白觉得从脑门到尾巴尖的绒毛立刻都挓挲了起来,更加快爪步拼命地狂奔。恶风渐近,小白心中恐惧万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张巨蟒的血盆大口带着无尽的丑恶正向它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