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中,风雷交加,大雨滂沱,奋武将军曹操的狭小营区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借助那偶尔窜过天际的闪电才能看到一面用隶书书写着的“曹”字大旗,正迎着风雨孤苦地摇曳于中军大帐旁侧――
曹操军黑暗的营区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微弱的灯光,虽然,远不及闪电明亮,然而在这风雨交加的夜幕中,却带来了在风雨之中人们才能最深切感觉到的暖意。一道黑影缓缓走入了曹操的中军大帐,随后将那遮风挡雨的帐门给合上了,这样,那一丝微弱的灯光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黑暗冰冷的曹操军大营,重新恢复了它的平静与冷漠――
身披着湿漉蓑衣的夏侯狼狈地走入了中军大帐,抹去了脸上不停滑落的雨水之后才脱下了那紧贴在铠甲上的蓑衣,轻步朝着坐在帐上帅椅之上的曹操走去。
曹操若有所思地看着帅案上的一封书简,竟没有注意到他的部将兼兄弟夏侯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劳苦了半夜没能得到一句慰劳之言的夏侯无奈之下只能开口说道:“孟德,我与曹仁去查过营区了,营中士兵已经十去七八,所剩无几了。”
“是吗?”曹操木然地应了一声,继而看了一眼夏侯说道:“辛苦你了元让。”
夏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也难怪,自从当初那些弟兄跟随我等从陈留起兵,只望着能够跟随我们建功立业,谁知道仗没打几场,倒跑到这蛮荒之地丹阳来募兵来了。如今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半月有余的泼风泼雨,那些陈留兄弟不跑才是怪事。”
曹操左手托着下巴不答,右手提起帅案上的书简递到夏侯眼前说道:“元让,袁绍让我去投奔他呢!你看看吧!”
“嗯?”夏侯皱了皱眉,接过了书简上下看了几眼,发现书简上写道:“孟德吾弟,自洛阳一别已有时日,听闻孟德在外并不如意,如今我在冀州虽仍需仰鼻息于他人,然料想不久我即可一举掌控冀州军政,孟德何不来河北与我共商天下大计耶(邪)?”
夏侯苦笑道:“原来就连袁本初也不得不仰鼻息于他人,可见你我在此苦恼并非罕事了。然则,孟德你是否要去投靠他呢?袁本初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料想孟德此去必定可受重用吧!”
曹操无力地说道:“元让是觉得我应该去投奔他么?”
夏侯说道:“袁本初深得天下人心,今又坐拥三万大军,虽在名义上说是仰鼻息于他人,然则河北高官多为袁门故旧,袁绍所到之处谁不欢迎乐送?今日他既然妄图掌控冀州军政,料想冀州不久即将成为其囊中之物。到时进可南安天下,退可称雄一方,看看你我手中兵不过百人,即算能够在丹阳募集三千士卒又能有何作为呢?……”顿了顿,夏侯沮丧地说道:“更何况,你我多日来根本连一个人都没募集到。”
曹操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知道去投奔袁绍可以很快摆脱目前的窘境,但,正如你所说,他既然意图掌控冀州就代表其野心不小,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像刘焉、马腾、孙坚之流一样,对我大汉有不臣之心了。”
夏侯也叹了口气道:“但,若继续在这窘境中沉沦,即使天下人都对大汉有不臣之心,你我就有力来阻止么?”
曹操沉思道:“我不去投奔袁绍还有一个不足道的原因,就是当初我曹操在洛阳的声名比之袁绍并不逊色多少,但,仅经过如此短的时间我与他的差别便已如此巨大,可以想见,我当初是太低估家族声名的影响力了。”
夏侯再次苦笑道:“若不是袁绍无谋地任由关东盟军解体,他的声名将借助讨董战役更盛。”
“非也!”曹操目中闪过一道精光道:“袁绍任由关东盟军解体绝非无谋!”
“嗯?此话怎讲?”
“当时关东诸侯在攻讨洛阳时元气大丧,袁绍高居盟主之位,其部下军马除了在河北被吕布击灭了七千人之外并没与董卓军正面接触。而若要继续攻讨长安,则必由其河北军担当主力攻讨战力强大的董卓军,是而关东盟军解体他正好借机撤回河北保存实力,此为一。”
“……原来如此,那二呢?”
“二来,若袁绍果真心怀不臣之心,则其必然盼望着关东大乱。而关东要乱,莫过于放任关东盟友自相攻伐。如今的天下大势,正是如袁绍所预料的那样来发展的。照我看,整个河北迟早都将为袁绍所有。”
“……原来如此,……该不会,……关东盟军互相攻伐就是袁绍派人从中挑拨吧?”
“……虽然不是完全没这可能,但袁绍却也未必需甘冒此天下大不韪,我想,他应该是在看到关东盟军互相攻伐之后,做出放任盟军解体的决定的。就好像,现在我曹操也不像以前那样力求挽救病入膏肓大汉一样……哈哈哈!”
“孟德,……莫非你也……?”
曹操哈哈一笑道:“我什么都没说过!也什么都没做过!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我方才对袁绍的思虑都是错误的,如果袁绍仍旧像以前那样一心维护我大汉天下,估计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作对的。”
“……孟德,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哈哈,哈哈哈,我只希望,你们这些兄弟,能够不管我是什么人都追随着就行了。”
“哼哼,”夏侯笑道:“我只是看你曹操是个豪杰才决定跟随你,至于你的野心是丞相还是皇帝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
“哈哈!”曹操轻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说道:“那么,我们就来看看怎么答复袁本初‘大人’吧!”
夏侯轻应了一声道:“那,孟德会怎样答复袁本初?”
曹操嘿嘿一笑道:“如果袁绍真的对大汉有不臣之心,那么天下大势就会很有趣了,西汉末年群雄争霸的那一幕又要上演么?嘿嘿!嘿嘿嘿!”
于是,曹操答复袁绍道:“本初,我将即刻重返中原,到时还望本初能够给予援手。天下大计已无需商榷,君取河北,我于山东拓展势力。待你南安天下之时,我曹孟德铺路设石之功立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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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书简传送到冀州治所邺城所在之时,袁绍已正式取代韩馥成为冀州牧,而作为袁氏故旧的韩馥在部属的劝说下将冀州牧之位‘赠送’给袁绍之后,便安心地去做他的郡守去了。自然,其俸禄待遇,始终经由袁绍按州牧待遇发放,以确保韩门利益无损。
且说称雄河北的袁绍得到曹操的书简之后大喜,尽管并没看出曹操并没明确说投奔他袁绍的意思,他还是上表恳请朝廷授予曹操东郡太守兼镇东将军一职,并拨付相当军粮器械交往山东,以助曹操实现在外围对其天下攻略的策应。表奏缘由为,再次爆发的黄巾起义三十万人在洗掠青州之后,因缺粮而南下兖州,兖州刺史刘岱无力制压,以致天下震恐,若不及时根除祸害,恐后果越发不可收拾。
掌控朝政的车骑将军李在收到关东告急文书与袁绍的上表之后,立誓决不离开帝都的他当即命朝廷敕令曹操为东郡太守兼镇东将军一职,统领兖州军马与青州军马合作攻讨青州黄巾军。
虽然,袁绍拨付给曹操的这些物资的数额对于袁绍军来说并不是十分庞大,但对于曹操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巨额援助了。更何况现在李又慷慨地同意了袁绍对曹操的表奏,于是正在重返中原路上的曹操大喜过望,欣然接受了朝廷的敕令,随后在感激袁绍的同时带领部下众将风雨兼程赶赴东郡就职。而在他来到兖州之后,便与刘岱率领兖州军马共6300人与鲍信的青州军马3400人于泰山南麓会师,随即统率青兖联军对青州黄巾军展开了疯狂的攻讨。
青州黄巾削木为兵者三十万人,更有多达两百余万的饥饿家属紧随军后向南移动,故而青州黄巾身怀铁器者不足万人,非但战力低下,且移动也十分缓慢。曹操与鲍信军合流之后,当即纵兵连续发动了三次野外决战,最终尽歼装备精良的青州黄巾主力8400人,随后将两百三十万余人的青州黄巾扼阻于济南-泰安一线不让其前进一步。
青州黄巾日耗巨大,几日之内泰山以南汶水以东已土无寸草,眼见两百余万人将全员饿死之时,镇东将军曹操当即决定开放兖州全部粮仓,同时向徐州借粮二十万石赈灾(陶谦后来借口缺粮只借了八万石),继而向青州黄巾招降。嗷嗷待哺的青州黄巾如逢天赦,当即全员接受曹操的招降,声势浩大的青州黄巾大起义,最终换得了大汉镇东将军曹操的开仓放粮,使这些悲惨的民众免遭饿死。而曹操在声名大振的同时,将青州黄巾大部遣返回乡,仅留其中30000人以赍重用。
因济北相鲍信在讨伐青州黄巾的战役中不幸阵亡,曹操遂接管了其部下残存的青州军马共1400人,这样,曹操在极短的时间便在兖州拥有了32300人的部队,同时更为可怕的是,其在青兖二州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民心支持,使其一举成为关东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