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我是你儿子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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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2 / 2)

不像杨树林不要紧,可杨帆长得也不像薛彩云。尽管薛彩云的音容笑貌已经从众人的头脑中渐渐消散,但她的照片还贴在街道的计划生育光荣榜里,王婶特意将杨帆和这张照片做了对比,没有看出两者有任何联系。这时王婶灵光一闪,发现杨帆有点儿像和薛彩云跳舞的那个男的,也就是被认为是薛彩云老相好的王志刚。作为邻居中王志刚的唯一目击者,王婶将她的发现讲给了众人,于是邻居们本已销声匿迹的对杨帆身份的怀疑,又死灰复燃了。

况且,那天杨树林带杨帆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回来后并没有拿出医院开出的证明,他们胳膊上的针眼儿说明不了问题,针头扎谁胳膊上都有眼儿,再说了,即便有盖了鲜红印章的医院证明,也不足说服他们相信杨帆是杨树林货真价实的儿子,给大夫送点礼什么证明开不出来呀。中国自古以来走后门就很猖獗。

杨帆每天都在变化,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杨树林,好像两个家族的人一样。邻居们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至少杨树林家应该鸡犬不宁才对,但是院里仍像往日一样宁静,杨树林似乎对此事件毫无察觉,像往日一样和杨帆过着平静生活,他们不能看杨树林再无动于衷下去了,或者说他们不甘心生活中缺乏可供茶余饭后交头接耳的素材,当前社会形势一片大好,国泰民安,社会主义建设正一帆风顺,他们只能从杨树林身上找点乐子出来。

他们由在杨树林背后议论,故意改为当着杨树林面交谈,但并不完全公开,还半遮半掩,欲擒故纵。杨树林感到众人对待他的态度在一夜之间发生了根本变化,看他的眼神不再和蔼可亲,见面打招呼脸上堆满虚情假意的笑容,以往他们还抱抱杨帆逗逗他,但现在杨帆只出现在他和保姆老太太的怀里。

终于有一天,杨树林下班回家,见几个人围在一起,瞟着他议论:真是有眼无珠……被骗了都不知道……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杨树林知道是在说他,如芒在背,忍无可忍,回过头喊道:有什么话明说出来不好吗!

众人默不做声了,你看我看你,无人回应。

杨树林说:那就别吃饱了撑的嚼舌头根。然后转身愤愤而去。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这时王婶站了出来:说就说,杨帆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杨树林顶了一句:难道是你的儿子!

王婶听了没站稳,差点儿摔倒,旁边有人赶紧扶了一把,说杨树林:怎么和王婶说话呢,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杨树林:还是先管好自己家的事情吧,杨帆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清楚。然后进了屋。

众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杨树林心里清楚,清楚杨帆是他的儿子,还是清楚杨帆不是他的儿子,但他就是愿意养活。邻居们陷入冥想中难以自拔,还是王婶第一个将众人从浮想翩翩中拉回现实:散了吧,都散了吧,回家做饭。

其实杨帆和杨树林什么关系,连杨树林自己也不知道。管他呢,反正这个儿子我养定了,杨树林想。

近来杨帆夜里频频出现尿床的情况,搞得杨树林已经几宿没有睡好觉了,杨树林说他:人不大,膀胱却不小。

为了限制杨帆的排遗次数,杨树林在适当减少杨帆饮水量的同时,增加了睡前把尿的环节,每天都要抱着杨帆蹲在尿盆前,直到他把尿排出为止。但有些时候杨帆的尿比石油还珍贵,迟迟不肯面世,杨树林腿都蹲酸了。为此他采用吹哨引尿的办法,这一招果然奏效,像魔法一样,每当哨音响起的时候,杨帆就会水流如柱,淅沥沥沥下个不停,但时间久了便无济于事,杨帆听了毫无反应,小鸡鸡像一个不流水的龙头,看得杨树林心急如焚。

杨帆撒不出尿,杨树林也烦,一次他无所事事地吹了一首《东方红》,杨帆听后茅塞顿开,再次慷慨释放了膀胱。

于是《东方红》成为杨帆睡前的催尿剂,就像安眠药对于失眠患者一样。可是听惯了这首歌,杨帆又闸门紧闭了,杨树林吹了三遍《东方红》,杨帆竟滴水未下,无奈之下,杨树林无意中换了一首歌吹,却引得杨帆飞流直下,于是杨树林发现了杨帆对歌曲喜新厌旧的特点。

为此,杨树林开始学习流行歌曲,时常去商店购买最新出版的磁带,邓丽君、苏芮、张敏民等人的歌曲,一度陪伴着杨帆度过睡前一泡尿的时间。

每次杨树林给杨帆把尿的时候,都会自言自语几句,日久天长,便形成习惯,对杨帆行使任何做父亲的职责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唠叨几句,但一个人说话是枯燥的,杨树林想,要是杨帆能在自己寂寞的时候陪着聊会儿天就好了,又一想,杨帆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呢,现在也是时候了。

之前杨帆与这个世界的交流除了啼哭,就是傻笑。杨帆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天崩地裂一般,发出嘹亮哭声,涕泪横流,譬如当吃奶的时间过了、尿布没有及时更换、身上被蚊子咬了包、眼睛里进了沙子等时候。而当他的愿望得以实现,心满意足的时候,则会发出咯的笑声,此景多发生在奶喝够了、被换上舒适的尿布、痒痒的部位被杨树林涂上自己的吐沫、沙子从眼睛里出来了的时候。可人是高级动物,不能同猫狗一样,喜怒都形于色,语言才是人类区分于动物的标志,所以,杨树林决定从现在起,教授杨帆汉语普通话。

杨树林最先教给杨帆的是个名词:爸爸,他反复指着自己对杨帆叨念这个词,但杨帆充耳不闻,似乎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所谓的自己的“爸爸”。而这个时候,与杨帆同期出生的孩子,有的已经会说短句了,譬如杨树林的厂长的儿子鲁小彬,他和杨帆前后脚出生,现在已经能说:我饿、我喝、拉臭臭、尿哗、吃咪咪、睡觉觉了,甚至会一不留神蹦出一句:我爸是厂长。

当鲁厂长得知自己家的公子比杨树林的儿子在语言方面强出很多的时候,更加洋洋得意,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杨树林在厂里就嘴笨,只知道干活,十年前他们一同作为工人进厂,十年后他当上厂长,杨树林还是工人,所以杨帆必然同杨树林一样,在说话方面都不开窍,而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和自己一样,都是天才。

杨树林要改变这个现状。“爸爸”两个字有那么难吗,确切说就是一个字。在这件事情上,杨树林少了以往对杨帆的不厌其烦,他认为连自己这么笨的人都会的事情,别人也应该会,否则就太不可救药了,并没有考虑杨帆的生理特征。

当三个月后,“爸爸”两字依然没有从杨帆的嘴里脱口而出,而鲁小彬已经会说“我要喝桔子汁”了的时候,杨树林彻底绝望了,他认为杨帆的沉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不具备开口说话的条件,天生就是一个哑巴。

从此,杨树林放弃了教杨帆说话。

邻居们说,杨树林的命真苦,养的不是自己孩子,还是个哑巴。

王婶说这样也好,反正杨帆也不是杨树林的亲儿子,叫不叫爸无所谓。

杨帆无法开口说话,已经算残疾人了,杨树林不想儿子肢体上也残疾,便在接到通知后带他去街道卫生所吃糖丸。这天是杨帆所在地区预防儿童脊髓灰质炎普及的日子,家长带着各自的孩子汇聚在卫生所门口,其热烈程度不亚于十几年后的高考。

杨帆就是在这一天结识了日后的两个挚友,冯坤和鲁小彬。杨树林抱着杨帆等候在抱着冯坤的冯爱国身后,他看冯坤和杨帆的年龄相仿,便主动搭讪,问冯坤多大了。冯爱国说,快一岁半了,然后让冯坤管杨树林叫叔叔。冯坤十分听话地叫了杨树林一声叔叔,露出两颗洁白的小门牙。尽管冯坤的吐字并不清晰,甚至有点儿口齿不清,听起来更像在喊“猪猪”,但冯坤能说出话这件事情,还是刺痛了杨树林。杨树林苦苦一笑:小朋友真懂礼貌。

冯爱国问杨帆多大了,杨树林说和冯坤一样大,冯爱国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便开始等着杨树林让杨帆管他叫叔叔。杨树林立即转移了话题,仰起头看着蓝天白云说:今儿天不错。

大夫出来了,把糖丸发到家长手中,再三叮嘱一定别忘了给孩子服用,半年后还要再来吃一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树林听得胆战心惊,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向大夫多索要一份糖丸,大夫说,一个孩子吃一份就够了,糖吃多了对牙不好,再说了,我们的糖丸是有成本的,一块钱一份。杨树林说,那我花一块钱多买一份吃不行吗。大夫说,没有这个必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全国几百万儿童,每人多吃一份的话可就是好几百万,这些钱要是用在社会主义建设上,我们赶超英美更指日可待了。杨树林见说不动大夫,只好撒了个谎:我家是双胞胎,还有一个他妈带着呢。大夫说,这我们不管,我们只数脑袋发糖丸,一个脑袋一份,眼见为实。杨树林只得罢休,装好已发的糖丸,带着杨帆回了家,并和冯爱国告别:下次吃的时候见。

回家路上,杨树林看见路边有几个新疆人正出售葡萄干:瞧一瞧,看一看了,正宗吐鲁番的葡萄干。那时候走街串巷的小商贩还不多见,大家购物的途径基本上就是国营的副食百货商店,杨树林对眼前这几个挑着麻袋、挂着杆称、眼窝凹陷、鼻梁挺拔、貌似异国人士的吆喝充满好奇,走上前问道:甜吗。新疆人说:甜不甜你自己尝尝看。杨树林吃了一个,果真很甜,便又随手给杨帆嘴里塞进一个。杨树林问,你们有营业执照吗,新疆人说,有执照我们就不在这里卖了,杨树林说,那你们这是违法的,新疆人说,不买就不要多管闲事,杨树林问,我买,多少钱一斤,新疆人说两块五,杨树林一听比商场便宜,但还是说,商场也两块五,你不比商场便宜,那我还是去商场买,说着就假装要走,新疆人急忙拦住说,朋友,不要走,两块钱一斤。就这样,杨树林在与新疆人的较量中,顺利地砍下了五毛钱。

这时杨树林听见有人喊自己,转身一看,原来是鲁厂长正带着他的儿子鲁小彬准备去领取糖丸。之前鲁厂长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语言表达方面强于杨帆许多,他决定让鲁小彬将这方面的才华展现给杨树林看,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鲁厂长抱着鲁小彬凑到杨帆面前,一改往日在厂里作为厂长讲话时的威严语气,像若干年后出现在少儿电视节目里的那个胖叔叔一样,用装傻充愣的口吻说:儿子,跟这个小朋友打个招呼,他是杨叔叔的儿子,叫杨帆,你说,杨帆,你好。

鲁小彬鹦鹉学舌,磕磕绊绊地说了:杨帆,你好。然后鲁厂长有意挑逗杨帆,让他也说一句:鲁小彬,你好。杨帆知道鲁厂长的用意所在,他觉得这个比赛是不公平的,因为鲁小彬是三个字,而杨帆是两个字,别小看这一个字,它对于一个一岁半不到的小孩来说,是极其困难的。鲁厂长这么做,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这可不应该是一个厂长的所作所为。

杨树林替杨帆开脱:别难为我儿子了,他腼腆,不爱说话。鲁厂长呵一笑,目的达到了。就在这时,杨帆从嘴里吐出杨树林刚刚喂给他的葡萄干,不歪不斜,正好吐到鲁小彬打哈欠的嘴里,而后者竟然给吃了下去,整套动作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杨树林目睹了全过程,可鲁厂长一无所知,注意力还停留在杨树林的尴尬表情上,并从中获得快乐。

从杨家父子身上占到便宜,鲁厂长心满意足了,他说还要去卫生所领糖丸,先走了,并对杨树林说了一句貌似关心杨帆的话:别给孩子买小摊上的东西吃,不卫生,当心变哑巴。

直到厂长走出很远后,杨树林才纳过闷来,原来厂长这是含沙射影,在嘲笑杨帆——真他妈阴险!

你越这么说我就越买!一气之下,杨树林对新疆人喊道:给我约(yao)两斤。杨树林心想,你儿子刚才也吃了一个。

杨树林抱着杨帆,杨帆抱着葡萄干,边走边吃,朝家走去。鲁厂长的话还是让杨树林往心里去了,杨树林不太敢让杨帆吃,他想回家后先把葡萄干清洗一遍,再给他吃,但不知不觉中,杨帆的小手已经伸进袋里,从里面抓出葡萄干放进自己的嘴里,当杨树林发现的时候,葡萄干的数量明显减少了。

杨树林想,吃就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小孩太娇生惯养不利于他们的成长,大不了拉几泡稀,却可以增强孩子肠胃的免疫能力,提高身体素质,培养顽强作风,省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弱不禁风。杨树林比日本人更早意识到折磨教育对儿童成长的重要性。当到了九十年代,杨树林在报纸上得知日本正兴起让女学生三九天穿裙子、男学生穿短裤的风尚,以培养他们顽强的意志时,不屑一顾地说,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此时杨帆正把葡萄干吃得津津有味,杨树林说,别总你一个人吃,也给爸爸一个。杨帆拿了一个塞进杨树林的嘴里,杨树林嚼几下咽了下去,正当他准备让杨帆再给一个吃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让杨帆拿一个,杨帆就拿了一个,难道杨帆会数数了。这个发现让杨树林惊喜不已,他决定再试验一次,看看是偶然还是杨帆真的识数了。

杨树林又让杨帆拿两个给他吃,杨帆果真捏出两个放进杨树林的嘴里。杨树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让杨帆再拿三个给他吃,杨帆准确无误地完成了任务。这一次,杨树林高兴得笑出了声,心想:我儿子真是天才呀,不用教就会数数了,简直是个数学天才。他拍着杨帆的脑袋说:儿子,你可真……聪明。

当杨树林的大手覆盖住杨帆的小脑袋瓜时,产生了一种抚摸西瓜的感觉,光滑圆润,可脑袋应该是郁郁葱葱才对,杨树林这才意识到,都这么大了,杨帆的脑袋还没有长出头发。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长安街上就没有草,只有我儿子这么聪明的脑袋才配不长毛,杨树林想。

但是,当时人们对男人的审美标准是浓眉大眼,毛发齐全,比如那时的男性影视明星唐国强、朱时茂、欧阳奋强都具备此类特征,诸多女性将他们看作是自己心中的偶像,以他们作为衡量自己男友或丈夫是否合乎标准的尺度,而葛优、陈佩斯等模样的人物尚未出现在银幕上,这类形象人们还不能接受,认为长这样还出来混,太对不起观众了,所以,受这股审美风气的影响,杨树林决定必须让杨帆生出头发。就是沙漠,我也要让他变成绿洲,杨树林下定决心。

就这个问题,杨树林寻访了远亲近邻,他们说这是遗传,天生所致,杨树林不信,说自己并不谢顶,杨帆不该寸草不生。话说到这里,王婶来了精神,她说你有头发并不意味着杨帆就不能是秃瓢,杨树林听出王婶的话外音,便不再和她过多纠缠这个问题,但王婶刹不住了,逢人就阐述她对杨帆这种不正常现象的观点,在杨帆不是杨树林亲生儿子的疑点上又找出一条证据。王婶还说,当年那个和薛彩云跳舞的男人,好像就是个秃子。王婶用了好像一词,言外之意那个人也好像不是秃子,王志刚确实不是秃子,是王婶无中生有,但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得给自己留退路,所以适当加以修饰,但这个好像在众人听来,却有十分肯定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邻居们已经完全相信杨帆和杨树林根本就不沾亲带故了,他们认为杨树林抚养杨帆是可笑的,但是既然杨树林本人乐意,那就随他便吧。

杨树林打听到一种治愈婴儿不长头发的偏方,生姜切片,将其汁液涂抹于患处,坚持一个月即可见效。杨树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买了一斤姜,按偏方所说,在杨帆光秃秃的脑袋上进行了实践。这个季节姜的价格比肉都贵,所以抹完杨帆脑袋的姜,杨树林并不舍得扔,还要洗一洗,继续炒菜用,但是其中的精华已经蹭到杨帆的脑袋上,剩下的姜片也没有多少味道,就跟炒了一块树皮似的,起不到调味生香的作用。

偏方果真有效,不出一个月,杨帆的脑袋就出现了可喜可贺的毛茸茸的一层,像被春风绿过的江南岸,杨树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充满快乐,倒了一盅酒,就着没有味道的姜汁松花,喝得兴高采烈。

后来杨帆头发生长得一发不可收拾,像在脑袋上顶了一片热带丛林,但是他却对姜的味道产生了抵抗,一吃就过敏,哪怕饺子馅里有姜末儿,都无法接受,吃了就头皮发痒。

冬去春来,杨帆快两岁了。杨树林已经习惯了杨帆没有言语,只有啼哭的生活。他对杨帆的啼哭理解得很到位,每当哭声响起的时候,一定是杨帆需要帮助了,父子二人在这方面已形成默契。这天晚上,杨树林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忽听一个声音喊道:“巴巴”。杨树林看了看窗外,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杨树林拧大了电视的音量,也不是从剧中人物嘴里发出来的,杨树林下意识地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又一次传来,杨树林辨别出声源的方向,难以置信地扭头向杨帆看去,只见杨帆的小嘴巴在蠕动,又一声“巴巴”,声音千真万确是从杨帆嘴里发出来的,这个发现让杨树林高兴得老泪纵横。

杨树林擦了脚,蹦到床上,与杨帆面面相觑。

杨树林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儿子!

杨帆盯着杨树林的眼睛:巴巴。

杨树林按捺不住兴奋,抱起杨帆吧吧地亲起来:哎,好儿子!

这时杨帆发出另一种声音:水,渴。杨树林赶紧放下杨帆,下地倒水。

这一宿杨树林失眠了,他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就如同本以为丢失了一笔巨款,开始的时候痛哭流涕、心碎欲绝,久而久之,事情渐渐被淡忘,心情慢慢平静了,但是突然在某一天,这笔巨款一分不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其激动、兴奋可想而知。这晚杨树林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了一句话:贵人语迟。他认为就是说杨帆呢。

第二天,杨帆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屎,将体内废物排出后,指着盆里花里胡哨的一堆说:巴巴,巴巴。杨树林心头一沉:怎么和昨晚称呼自己一样。赶忙给杨帆擦了屁股,指着自己鼻子问杨帆:我是谁。

杨帆说,巴巴。

杨树林又指着盆里的粪便说,那这是什么。

杨帆又说:巴巴。

杨树林立即纠正:错了,我是你爸爸,不是屎岜岜,你再叫一遍——爸爸。

杨帆瞧着杨树林,有板有眼地叫了一声:爸爸。

哎,这就对了,杨树林又指着盆里说,这才是岜岜。杨帆重复了一遍:岜岜。

杨树林继续加深杨帆的印象,将屎盆端到杨帆面前,让他闻了闻说,岜岜是臭的。然后放下尿盆,去抹了点雪花膏,让杨帆闻:爸爸是香的。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眨眼就到了第二次吃糖丸的日子,杨帆已经会说简单的日常用语,其程度就像中国初一学生的英语水平。这天,杨树林意气风发,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杨帆去了卫生所,希望能遇到冯爱国和鲁厂长以及他们的儿子,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为了能让杨帆舌战群儒,杨树林昨晚特意对他进行强化训练,教了他几首唐诗,有王之涣的《登鹳鹊楼》,还有李白的《望庐山瀑布》。

杨树林果然遇到了鲁厂长,或者说是鲁厂长为了再次炫耀鲁小彬的聪明伶俐特意抱着他出现在杨树林面前,像个领导一样,慰问着下属的儿子:小朋友,别来无恙?

之前鲁厂长设想出杨家父子的种种难堪反应,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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