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不去。”林绛珠嚷嚷着,猛然醒了。四顾一下,发现周围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古香古色。雕花床的外面是细细的帐子,伴随着淡淡茉莉花香味儿。
“怎么啦?又魇正啦?我的玉儿。”一个大约四十出头,面色白皙,温文尔雅的男士撩开帐子,急切的问着。
“爸爸。”林绛珠喃喃叫了一声,看着林如海的装束感到很奇特。什么时候脑门上竟然是光溜溜的?半个秃瓢儿,后面还垂着一根大辫子。今年并不流行男士清装啊?
林如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什么?没事儿啊?玉儿,又做噩梦啦?”
林绛珠看着父亲身上的月白色袍子,无语。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在家里看小说《红楼梦》?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莫非是做梦?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挺疼的。是醒着。不是做梦,我没有做梦,那难道那在什么什么世纪的种种所遇是做梦啦?还有爸爸,不,应该是爹爹,难道也和我一样,也去了一趟那个奇妙的什么21世纪?娘怎么不见?还有那个小弟弟。难道是为了照顾那个弟弟,留下了不成?不行,我得好好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管原来是在梦中,还是现在是在梦中,我得了解了解身处何方?
“玉儿,别吓爹爹啦,说话呀。”
林绛珠无奈,只好应了声:“爹爹,玉儿没事儿。”
林如海慈爱的说:“爹知道,你不想离开爹爹,爹也是一样,舍不得失去你。不去就不去吧,我已经把荣府的来人,打发走了。就连你母亲的陪房丫头苏氏,爹也打算放她走。”
什么苏氏?陪房?林绛珠懵了。对了,自己的母亲应该是贾府老太君的女儿贾敏,说来说去的,还是离不开什么梦?想不起来了,是什么一枕黄粱梦?还是倩女离魂啦?人家在梦里做官做驸马的,我呐,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吧?那留在这儿的我,会不会七魂去了三魂?这儿以前的种种因由我得弄弄清楚,别露怯。看来不好总这么躺着,让我眼前的爹爹俯身就和我,不好意思啊。就用手撑着身子,瞧,我的小胳膊小腿儿小身子的,应该是很小啊。那我现在应该是多大呀?不敢问,看来还是慢慢理清楚再说。对啦,玉儿,那就是说,我就是林黛玉,倒霉呀!要是薛宝钗就好了,也不好,有那么一个呆霸王哥哥,给家里添了多少乱?最后还不是败了个精精光。那史湘云?或是元春、探春的?王熙凤?好像也不咋地?
一不留神,差点儿没偎过去,还是林如海老爹扶了一把。这猛一下回来了,还有点儿不适应。
“别动,还是躺着吧。雪雁,小心伺候着姑娘。玉儿,你没事儿就好,爹爹该去前面看看去。”说着话,走了。
一个比林黛玉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儿走过来:“姑娘,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看上去,她一副高兴的样子,有了,黛玉逗了一句:“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不用去北边儿啦,雪雁知道,姑娘不愿意去,雪雁也不想去,还有王嬷嬷。”
这么说,我还是在梦里,这不行,我得打破这个梦,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不能被梦境左右。想到此,黛玉让雪雁帮助她穿好衣服,理好装,走出去,坐在厅堂,饭菜也适时摆好,清粥小菜,看着那几碟清爽爽的小菜,不用尝就觉着好吃,那都是她在梦境里爱吃的。
饭罢,正想出去重新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就见一个品貌不俗且极清爽靓丽的,不到三十岁年纪妇人打扮的女子走进来。
雪雁忙唤了一声:“苏姨娘,您怎么来了?”
苏姨娘心事重重的:“我来看看姑娘好点儿没有。”
黛玉知道这就是爹爹口中的苏氏,站起来:“多谢姨娘惦记,好多了。姨娘请坐。”
苏姨娘一把拉住她的手,泪如雨下:“姑娘,帮我求求老爷,别送我回贾府,我既然跟着夫人来到林家,就是林家的人。又孟老爷厚爱,服侍了老爷,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只要不把我遣回去,任凭老爷安排。”
黛玉心说,这可怎么办?这种事儿怎么找到我这儿来啦?已然听爹爹说过了,既不好应承她,也不好一口拒绝,只好说:“听说姨娘的家人都在那边的。回去了,也是与家人团聚啊,这是爹爹的一份儿好意。再说了,那儿有外祖母在呐。”
苏姨娘急了:“姑娘,家人,还不是做奴才?碰上个好主子还好,要是碰上个极厉害、极狠的角色,哪有好果子吃?老太太,一个年迈的老人家,能顾了自己就不错了,还能顾得上别人?那个王氏夫人,外表吃斋念佛的,其实,心里全然是另一回事儿。哪儿像咱们夫人,为人爽利,实诚,在家时,就看不过她的做派,只是一开始,老太太被她的外表蒙住了,他们,现在那府的老爷又是过继过来的,老太太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是啊,母亲的陪房,自是与母亲是一派的,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姑嫂之间的情分,说深的也有,说浅的还不如两性旁人呐。这句话是谁说的?一时想不起来,也来不及考证什么的。黛玉心下明白,邀苏姨娘一同在府里散散步,说说话。看在母亲的份上,还真得跟父亲说说。
二人在府里缓缓行着,身后不远跟着雪雁、云雁、春雁、秋雁四个丫头。
顺着游廊走下去,眼里不尽对林如海的欣赏能力叹为观止。游廊的壁上雕刻着江南山水、鸟草花树,还有此间的人文典故。花园里,一条从外面引进来的溪水经过人工改造,沿着看上去是天然生成而又经过雕琢过的山石,由一条竹管牵引上了小山,又形成一个小瀑布垂下来,滋润着下面的花草,又循环回到山下面的一个人工石洞,再次又有竹管带上去。仔细看了看,周围是果树,此时正是春夏之间,各种花蕊绽放,阵阵香气袭来。
沿着花园一侧行过去,是一个月亮门。那一面是林如海的书房与会客厅。苏姨娘略迟疑了一下,还是陪着黛玉走进去。雪雁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别人会意的留在外面,她随着走进去。
书房里各色画轴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一部部线装书分类布在四周的书橱内。楠木条桌上还有一幅未画完的画卷,黛玉一看,竟然是自己。确切的说,是放大了的自己。那该是母亲了,由此看来,父亲对母亲的爱很深很深。阵阵墨香沁入鼻息,引的黛玉不禁陷入遐思。
“哈哈,如海兄,你总算走出伤情,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兄和玉儿侄女还得过下去不是?”朗朗之声传来,颇为悦耳。
这是谁呀?看上去应该是父亲相熟之人。身边的苏姨娘急忙拽了拽黛玉的衣襟,是的,一个女孩儿家,应该回避才是。可是,桌面上的母亲画像也不能让外人看到。她急忙把画像收拾好,放在书架上。回头再看,苏姨娘已然不在了。
就听见外面的声音:“老爷,老爷回来了。”
林如海的声音:“玉儿在里面?”
“是。”
“早就闻听贤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只闻其人,未见其人。”
“一个小孩子家,哪儿如贤夫人,是苏、杭、扬三地的女中文坛魁首。”
黛玉出迎不是,留又不妥。
说话间,林如海与一位器宇不凡的一袭海蓝色衣着的中年男人站在书房门外。
林如海溺爱的对黛玉说:“玉儿,还不快见过你叔叔。”
黛玉忙上前施礼:“玉儿见过叔叔。”
启文,是扬州知府衙门的襄理,与天津芦盐巨商日乾、为仁父子是族中叔侄兄弟关系。
林如海是钦点巡盐御史,现在扬州,自是与此间衙门打交道。
“侄女免礼。”启文脸上一丝惊异闪过。
二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