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听见了?我是说当铺。”
“那又怎样?”
“哇!娘,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就跟这个一样。”指着她鼓鼓的肚子,“你不担心?”
妇人瞅着少年的身后浅笑,示意他该担心的应该是他自己。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一位茶色长褂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偏房门口,此刻剑眉正微蹙着。
“父……王!”
没错,这三个人分别是季海、金谋,以及他们的长子金宏。
十二年前,苍狼山一役,金、齐两败俱伤,金谋当时身中数箭,季海也因替金谋挡了齐辉一箭差点魂归异域。要不是龙眼从死人堆里扒出了季海,怕也没有他们一家人的今天。虽然季海也曾不醒人世,害不少御医被革职罢免,甚至终生监禁,但一切仍旧好了起来,起码对金谋和金宏来说,一切仍然还是正常的。
“怎么?见到我这么惊讶?”金谋撩起前襟,十四年的皇帝做下来,已经习惯了这种威仪的走姿。
“不是……父王,娘都这样了,您还带她跑这么远的路干什么?”赶快扶住了娘亲的胳膊,顺便摸摸她的肚子借此转换话题。
金谋坐到一旁的藤椅上,端起她刚刚喝过的清水呷了一口,“太傅让你面壁思过,怎么?东宫的墙这么长,都通到水都来了?听说你昨晚还带了帮人去劫狱?结果呢?有没有劫到?”
“没有。”
“做事瞻前顾后,怎么能成功!”他的教导方式一直都很奇特,季海并没有参与父子俩的谈话,只是静静地倚在窗柃上享受午后湖面上的清风。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秉持着互不干涉的教育方式,在对方教育孩子的时候绝不插嘴,也不维护。
十二年前的那场浩劫,让她领悟了很多,对于生命,她有了新的认识。现在,只要他和孩子们都平安康健就好,其他的一切一点也不重要。他这些年很少让她过于操劳,一来朝中有几位重臣在,国家大事也不大需要她参与,二来,她的身体从那次重伤之后,一直都不是很好,索性他搬了宫里大半的人参鹿茸才算安心。
“哥哥――”一只小头颅从门后伸出来,水灵灵的双眼直往金宏的身上瞟,她是金筝,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季海转过身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身边。金筝双目始终没离开哥哥的身体,慢慢从墙角溜到娘亲身边,她怕被哥哥打屁股,因为是她出卖了哥哥。
金宏却一脸无所谓,他事先就知道那铺子是娘亲名下的产物,这才敢把筝儿扔进去。
季海看着儿子那身破衣服觉得想笑,七岁那年,因为他的性子执拗不符管教,金谋居然扒光了他的外衣,直接把他扔到了街市上,并且下令不让任何人理他,这小子却也不示弱低头,一个人在京里晃荡了五六天,当了五六天当街乞讨的叫花子,后来要不是太后哭着去找她,她不得不私下去找,这小子搞不好就不回来了,他似乎对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很享受,自那之后,他就像着了魔,老爱溜出宫,不管怎么被罚依然如固,而且方法越来越鬼,连抓都抓不到,这次更是厉害,居然把妹妹也带了出去。要不是陪他私访顺便应段飞尘的邀约,还不知道筝儿要在外面待多久!但――这一切,金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有点担心女儿不适应民间生活,昨天把女儿接回来见她一脸红扑扑后,他才放下心。这对父子,同样的执著,却又有不同的生活态度,真预测不到他们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跟水都的乞丐走得很近?”见他们父子安静下来才插话进去。
“对啊,他们救过我。”
“到有机会让别人救了?龙眼师傅教的拳脚不合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傅武功是高,可不表示别人的武功就差啊。”
“不管怎样,你记着一句话,懂得收放自如才可以事半功倍。”
“我知道,在外面我就是乞丐,进了宫我就是太子,娘亲――别说了,肚子有些饿,有没有什么吃得?”巴到娘亲身边。
“筝儿,带哥哥去楼下吃东西,不然以他这身装扮非让人打出来不可。”
金宏拖了妹妹一溜烟钻出房门,看样子像饿了很久。
季海坐到他身旁,“这样好吗?他毕竟是大金未来的皇帝。”
“就是因为他是大金未来的皇帝,我才允许他这么干。不要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拉了她的手握进手心,“累不累?”
摇头,就是有点困,“出来这么长时间行吗?”
“十多年没带你出来了,这次咱们多待些日子。”
季海低眼轻笑,他们都在京里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