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是否顺畅,和运气是否在关键时刻来临,有很大关系。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运气好了,喝凉水都长肉。换文雅的话说,时运上佳,天地各个方面都会推你一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时运不佳,则处处是灾,时时为难。安欣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时运上佳,还是时运不佳。每每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惹上麻烦,可是又每每危难关头她总能逢凶化吉,是好是坏说不好,可是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自打看了那场皮影戏回来,安欣一直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炎还是变着法儿的和她过不去,可是她却提不起精神来和它争。一天到晚苦着脸,长吁短叹。
腓看见她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索性把她撵出家去,连带炎一起。无可奈何的安欣在大街上到处溜达,百无聊赖,后面还跟着一个奇怪的炎。一路上,不断的有人带着艳羡的目光问她是在哪家店给宠物做的美容。看到炎咬牙切齿的样子,她才偷偷咧着嘴角,心里稍稍找到了些安慰。不知不觉,走到了美术馆门口。看看公告,今天居然有一场免费的当代现代派艺术画展。闲来无事,索性进去看看。炎自然是被拦在门外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外面等着。
走进美术馆,完全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在画家的笔下,物象被彻底地分解,缩减为最基本的原素,组建成为远离人们日常视觉、与自然物像几乎毫无瓜葛的三度空间的形体结构。在他们的画里,风景在发狂、山在骚动、月亮星云在旋转,而那些柏树则宛如一团团巨大的黑色火舌翻卷缭绕,直上云端。互不相容的东西相遇在清澈的光线下,呈现一种梦幻般的效果。安欣并不懂艺术,在她的眼里,置身于这一幅幅神秘的画作之中,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效果,在奇特的吸引力之外,还让人感觉到恐惧和不安。
她在一幅作品前停了下来。和其他形形色色夸张的作品不同,这幅画很干净。或许它根本就不能称作“画”,因为画布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一眼作品说明,这幅画叫《影子》!一看到影子这两个字,安欣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抬头注视着雪白的画布,巨大的纯净的白色在视野里无限的扩张,仿佛要把人吞没。她无法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这幅画给她的只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只好急匆匆的走出了美术馆。
看到出来的安欣脸色有点苍白,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过它居然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的跟着。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影子!人的影子、树的影子、车的影子、楼房的影子……无数的影子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张牙舞爪的在她的面前晃动。她觉得头晕目眩,她想要逃,可是逃不开,到处都是影子的范围,它们噩梦一般,包裹着她,一点一点向她逼进,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和其它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一点一点被吞没,她自己也将消失在虚无。
猛然一阵炙热的风刮过,安欣摔倒在地上,摔倒时的疼痛让她从梦魇中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街角,除了四周拆迁的废墟,空无一人。她抬起头,看到废墟上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当它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它的形象才逐渐清晰起来。“炎?”安欣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形象,它有点像炎,可是好像又大了一点,况且它浑身雪白,每一根毛发都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别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眼前的家伙不屑的说,可是那高傲的口气却和炎一模一样。
“没错!”炎不知从哪里踱了过来,用轻蔑的声音打着招呼:“呦!你还活着呢!”
“你也没死啊!”
“托你的福!”
安欣看着两个像极了的家伙,呆若木鸡。一红一白强烈的对比,使得周围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炎,它是?”
“就是人人喊打的天狗啊!”炎嘻嘻的笑着。
天狗瞥了它一眼:“你还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啊!”
安欣咳嗽了两声,天啊,怎么火药味这么浓。天狗把目光转向她,饶有趣味的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它对炎说:“照看好你的主人,小心她把魂丢了!”
炎不耐烦地瞪了它一眼:“要你管!”
天狗冷哼了一声:“我看也是!多余管她!”说完一蹿,跳上废墟,转眼就不见了。
回到家里,炎有些闷闷不乐。安欣没见过它这副样子,悄悄的把腓拉到一边:“那个,我们今天碰见天狗了!……”
腓一听就乐了:“它们是不是又掐起来了?”
“啊?算是吧!”
“放心好了!它过几天就没事了!”
“它们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习惯就好了!”
炎的确过了几天就恢复了它无赖的本来面目,可那是在吃了数不清的高级巧克力、蛋糕、皮萨饼还有汉堡之后。它一边大叫着“郁闷”,一边把美食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在饱饱的打了一个嗝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