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陪同田雯语一同来到电影学院。要想摆脱诅咒,追查到这些影碟的来源应该是最好的办法。经田雯语的朋友讲,这些影碟都是堆放在废旧的资料库里的。因为自从学校盖了新楼,那间资料室就不用了。重要的资料都已经挪走了,剩下一些损坏的或者不知道是什么、没法分类的,就留在了那里。那些影碟丢在那儿,谁都可以去拿来看。散播在外面那些可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拿去卖的。告诉了她们旧楼的大概位置,她的朋友就急匆匆的去上课了。
安欣和田雯语自己去找旧楼。电影学院很大,密密麻麻的教学楼一座挨着一座。走着走着,她们两个就有点转向了。她们叫住了两个过路的女生打听旧楼资料室在什么地方。
“过了这栋楼一直往北走,走到头,那儿有一座孤立的楼,一眼就看到了,资料室在顶层!”一个女生很爽快地回答。就在安欣她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们听到一个女生悄声说:“去那里干什么?不是说那里闹鬼吗?”
按照女生的指引,她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旧楼。这栋楼只有三层,在周围崭新的大楼的包围之中,显得格外的扎眼。其实这座楼只是建筑的年代早一点,整体风格还是老式的,楼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坏。但是不知为什么,它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从里往外的透着苍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似乎在顺着那暗红的砖墙往外渗。大概是因为周围的大楼完全把阳光给遮挡住了,还没进楼,就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气刺到人身上。
走进楼门,里面昏暗不明的光线,立刻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楼里似乎没什么人,安欣她们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分外的鲜明。田雯语忽然拉住安欣的手,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同朝楼梯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打扫,楼梯显得有些脏乱,黑色的潮湿的台阶,十分的狭窄。
她们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加速起来。忽然,她们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们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脚步声也停止了。恐惧立刻加剧。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缓缓的往上走。她们走一步,身后的脚步声就走一步,她们偷偷往后看时,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们咬着牙,一口气爬上了三楼。三楼更加的凌乱,到处是搬家留下的废纸,白花花的,铺了一地。资料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走廊的每一个房间的门都紧锁着,唯有资料室的门敞着。那洞开的大门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口,等待自投罗网的人们。进了资料室,迎面就可以看见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资料袋和光碟,里面,架子上,还有许多胶片,很多已经断掉了,都废弃在那里。她们走到桌前,看着堆满的碟片,她们也无从下手。突然间,桌子旁边的架子忽然倾倒,顺势朝安欣她们砸过来,安欣还没有反应过来,田雯语一把把她拉开,架子“诓”的一声砸到桌子上,把桌子砸了一个深深的口子。两个人还惊魂未定,天花板上的灯管开始摇摇欲坠。这一次,她们一同后退,灯管在她们脚边炸破。
田雯语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连日的惊吓和巨大恐惧的复合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对着屋子里的空气大声地喊:“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死?我做错了什么?这种游戏你们玩够了没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结束?”一边说,她的泪水一边往下淌,然后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啪”的一声,一张碟片忽然从桌上掉落到地上。两个人都愣住了,安欣鼓起勇气,走过去把它拾了起来。她翻来覆去的看,碟片也没有封面,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碟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这时田雯语也凑了过来,她看了半天,指着碟片内圈几个小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字说:“你看!”安欣接过来,在阳光下照了照,发现那几个字是:俞德涛。
安欣她们就带着这张碟片走出了旧楼,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感觉格外的好。紧随着她们的压迫感消失了,可是她们的恐惧却没有消失。她们也不知道该拿着张碟怎么办?要看看吗?可是她们谁也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那样恐怖的画面。走过图书馆的时候,她们看到图书馆的门口里着一块牌子,今天有讲演。突然,她们发现,讲演的主讲人下写的,正是俞德涛这三个字。
她们也走进了报告厅,这个报告厅不大,可是听众也不是很多。今天主讲的题目是“不一样的美感”。这个题目很宽泛,有点不知所云的感觉,也许是安欣她们不懂,但也许,这就是听众不太多的原因。她们挑了一个靠后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等了有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上了讲台。安欣她们仔细打量,发现这个男人的穿着有些怪,不是另类的先锋,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身上套着一件暗红色的球衣。他的衣服都很旧,洗得都有些发白。安欣她们不明白,总觉得这不太像一个教授的装束。男人的头发已经很稀少了,虽然他尽力掩盖,可还是明显的露出光秃秃的一块头顶,像个老头。可是他的脸却红彤彤的,冒着光。他清了清嗓子,报告厅里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要感谢大家来听我的报告。大家可能有一个感觉,就是今天的主题太过宽泛,不太容易理解。其实,我选择它作为我讲演的主题是有我的用意的。美是多种多样的,有艺术美,有生活美,艺术美和艺术美存在不同,生活美和生活美存在不同,但美有个共通的东西,就是引起人们的审美快感。但就这一点,就因人而异了。一幅野兽派的画,一幅中国水墨山水,欣赏者不同,得到的感觉就不同。关键就在于你如何去发现。我今天就和大家介绍一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少注意、甚至都没有发现的美。”
说着,他取出了一把小刀和一块白布。小刀看上去很锋利,闪着寒光。他用小刀在手背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红的口子就立刻出现在人们眼前。听众里发出一阵惊呼。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滴在白布上,被白色衬托得更加鲜艳。
“同学们!这就是我所说的美!当你看到鲜红的血液从跳动的脉搏里喷薄而出的时候,你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鲜红的液体,就是象征生命力量的源泉。你可以看着它流淌、凝固、干涸,就像看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枯萎,直至死亡一样。我知道这种观点不是所有人能够认同,所以今天我选择这样的题目就是不想引起太大轰动。我不在乎有人管这叫先锋艺术也好,叫行为艺术也好,我所在乎的,是这种艺术本身给人带来的美感。不只是鲜血、甚至死亡,都是美的。它们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就不应该回避。这样一种美的视角怎样体现在电影艺术里呢?……”
安欣和田雯语听得目瞪口呆,相信在场的听众一定有人有和她们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当她们看到鲜红的血从身体里流出的那一刹那,那种瞬间死亡气息的临近的感觉,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她们分明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哭泣,在燃烧,躁动不安的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