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已是天明,柔和的阳光调皮的越过窗帘的缝隙,细细的一道白光照亮了“恒海娱乐”四个字。资料上湿了一大片,一圈一圈的犹如天使的光环,几滴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热热的,痒痒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依稀记得梦里的风筝,也是这样的清澈透明,还有上面闪着水晶光辉的几个字。一切都是淡淡的冰蓝色,想抓住什么,又只徒留一缕香气。
我想了想,把哨子上蓝色的缎带摘掉,在一片珠光宝气中找出一条勉强配得上它的银色链子,拆掉镶有7颗方钻镂空设计的吊坠,把哨子挂了上去。
女佣将窗帘拉开,随着“哗啦”一声历响,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那枚哨子上,耀眼的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哨子在迷幻的闪光里轻盈的晃动着,像天使的双翼,纯洁而美丽,妩媚的身姿妖娆的让人无法呼吸。
“这样做会不会是多余……”
下楼和父亲吃早餐,餐桌上窒息的沉默一如往昔。
“我走了。”
“爸,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我终于抬起头,低低的道。
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的难以捉摸的神色一闪而逝。“前些日子订的游艇应该已经到了,对了,限量版的卡地亚腕表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哦”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翠微山山腰处有一条岔路,一条通向后山风景区,一条通向这里,润福陵。青灰色的门楼肃穆而庄严,有一种生命的厚重感。虽然已经进入了秋季,但陵园里到处闪耀的还是一派春日里的气息,有些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植物在这片天国里寻找到了一席之地。陵园里青山碧水,鸟语花香,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顺着蜿蜒的小路,三步一景,五步一色,绿树鲜花长盛,风景秀丽不衰,一座座碑也巧妙的置于风景之中,丝毫没有突兀之感,看得出管理者细致的用心。陵园分为不同的园区,有的清新活泼,生机勃勃,有的婉约含蓄,内敛深沉,有的凝重庄严,大气磅礴,这也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其实在面临死亡的瞬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姐,您来了。”不多一会儿,刘伯已侍立身后,恭敬地道。
“哦,今天突然想来看看,所以没来得及打招呼。”我俯下身仔细端详路旁淡紫色的风信子。
“随时恭候小姐。”我不由得一笑,读出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回过头道:“还是刘伯坦诚。字,已经刻好了吧……”
“是,已经刻好了,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刘伯语气里是云淡风轻的平淡和看透世事的淡然。我心中一紧,道:“不必了。”
没走几步我又回首莞尔道:“刘伯,这花是假的吧。”
“是真的,陵园里有专业的绿化队培育花卉,以便时时更新。”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那口井是假的吧。”
不远处是以田园风光为主题的景观,一口青色的井上,古朴的辘轳横架在上面。
“回小姐,井也是真的。”
“是吗?”我有些意外,旋即一阵苦笑:“也就是在这种地方没办法撒谎。”
“是,我们要为每一个葬在这里的灵魂负责,园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说的也是,糊弄活人可恶,糊弄死人就更加罪不可恕了。不过……
“刘伯,你说错了,园子里有一样东西是假的。”我微微一笑,眼睛里露出些狡黠的目光。
“什么?”一向严谨的刘伯见我这样说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的墓啊……呵呵……”我恶作剧的一阵轻笑,刘伯也淡淡的笑了起来。“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了。”
“是,小姐。”
淡色的青砖井研细腻如山水画,瑰丽的风景犹如胶片上的魅影,扣人心弦。想伸出手挽起那一汪清水,手伸在半空,又不由得一笑,悻悻的收了回来。脑中浮现出那人温润的笑意。
要是他在这里,不会又幼稚的以为我要跳井吧……
轻轻的摇了摇头,想甩开他如同毒品的笑脸,一步一步,走向密林深处。
黑色的石碑上盖着一块红布,几个白色的字若隐若现,欲语还羞。像一个人未知的命运,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可也无非是在生老病死的宿命中徘徊。
“刘伯,不是说……”我缓缓回过头,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长身玉立,孑然一身,在清新优雅的风景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极了童话里的场景,而他也仿佛是从童话里走出的王子一般,高贵迷人。
黑色长裤,冰蓝色的休闲外套,帅气的五官与翩翩的风度尽显风流与俊秀。能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质,除了玉树临风的喻麟枫还能有谁?
我又看了看他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眼光不自觉的收紧,一抹寒色陇上心头,“你跟踪我?”
我扭回身,不再看他,仔细检查那块红布是否有漏出马脚的地方。
“我没有。”一阵潇洒的脚步声,他已来到我的身后。
“你总不会是来看房子的吧?”我嘲讽道。
“不”他迟疑道:“我……我跟同学一起出来玩,不小心就……”
“坐吧。”我没兴趣再听,淡淡的打断他。他环视四周,没有接话,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挑了挑眉“怎么?还要我说‘请’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有点为难的看向我,然后把眼光落在了我的腿上。
“难道你要坐我腿上?”我蹙眉道。
“如果你不能稍稍让开一点点的话,那我就只能……”他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当然啦,如果你很想坐我腿上的话,也可以啊!”他眼睛里带有一点点坏坏的神情,灿烂的笑意如浓烈的颜料,泼洒嘴角上,双瞳里。
“开玩笑而已。”他优雅的道。
我不禁抿了抿双唇,轻笑着瞥了他一眼,稍稍让开一角,让他在青石上“坐”下来,如果那还算“坐”的话。
“你呢?也是和同学来的吗?”他问。
“我没有同学。”这是实话,从小到大,我需要做的只是吃喝玩乐,不用上学,哪来的同学?不然也不用那么辛苦的看那些令人头痛的资料了。
他微微一怔,悻悻道:“不喜欢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