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杜鹃三千树，

不及一枝虞美人。

…………………

美枝子歌喉清丽，婉转娇柔。歌声从船上飘出，经河面水波的摇拂，袅娜着荡漾开去，满河弥漫着。

每唱完一阙，石葵就赞美一声：“好鲜艳的句子。”美枝子唱完四阙，石葵惊问道：“哪来的新诗，谱在这金貂换酒的曲子里，醉煞人。”

美枝子纤指在琵琶中央铮的一划，颔首一笑。“小女子自编的。”

石葵见美枝子做得这样的好诗，品才论貌，实属女中之杰，不禁宝爱至极。他勾勾地望着美枝子，荷绿色的轻纱罗裙，衬着她细腻白皙的脸蛋，那脸上不施粉黛但泛玉石之光，窈窕的身段透出一种动人的风韵。

被军纪约束的性饥渴鼓胀着春潮强烈的冲击着石葵，他如桃花寨丛山峻岭中饿极了的出山狼撞见了羔羊，恨不能将她一口吞噬下去。他呼地拉开卧舱梭门，转身一口饮尽杯中酒，扯着美枝子的衣袖一拽，美枝子踉跄跌入怀中，他引颈过去，将香醇尽哺入美枝子口中。然后捉住女人的脖子，象抓小猫样提起来，咚地扔进卧舱，仿佛扔掉的不是美人，而是一个肉球。

美枝子没想到这次幽会，石葵竟没一丝儿温存，只有疯狂和粗野，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式的性虐即将开始，她蜷缩在舱角落里，不敢有半声儿哼叫，嘴里咬着梦思家丝绵被瑟瑟打抖。

石葵哈哈一声狂笑后，魔鬼样朝美枝子扑上去……

这时月移花影，风送荷香，河水曲曲，蛙鸣如鼓。

正当石葵游龙戏凤时，突然舱门大开。

“石连长，艳福不浅啊！”一人哈哈大笑探头而入。

石葵春梦撞破，大惊失色，手中一条白绫方巾滑落在舱板上。

来人头大如斗，滚圆的柿饼脸上架一副滚圆的玳瑁眼镜，鹰嘴鼻下蓄一撮仁丹胡，浑身壮硕如牛，说话声如洪钟。原来是新近从合肥迁到红山县城开绸缎庄的老板左肥源。

“石连长，你身为国军的军官，国难当头，不去疆场杀敌，却躲在情人船上勾引良家妇女，该当何罪？”左肥源厉声质问。

石葵连忙穿红衣服，爬出船舱。

美枝子仓促间笼上一件乳白色的蝉翼内衫，这才出得内舱，她一见左肥源顿时面红耳赤，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板，别怨我，是石连长强迫我上船的”她突然扑向石葵，又是骂，又是捶。“你这个天杀的害得我好苦哇！”

石葵懵了，云天雾地不知所措。

左肥源手腕一抖，刷的打开一把十六骨虎啸深山摺扇，当中坐定，扇动风生，在美枝子的抽泣声中神态轻松飘逸。他道：“寄在我家的姑娘就是我的骨肉，打狗还得看主子，你逼奸我的姑娘，这笔账看你是公了还是私了？”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石葵正与与美枝子偎玉依香，魂授神予的时候，被左肥源拿着，加上美枝子见了老师又反齿，石葵是黄泥巴糊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一肚子苦水吐不出，自认晦气。“怎么个公了，怎么个私了？”

“这公了嘛――”左肥源故意拉长声调。“有两条路，一是我们去见你的上司华毅。国民党虽然军纪废弛，但民不告、官不究。一旦我们力挺这件强奸案，什么结果你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另一条路是由争雄会会首公断，‘三不交’行规你比我更清楚。”

左肥源的话有子弹出膛那种冰凉的穿透力，石葵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还是私了。”

“这私了嘛！很好办，你赔姑娘十万破身钱。”

石葵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他现在一介行伍，靠薪俸度日，哪来些许银钱？只得双手作揖。“求先生宽恕！求先生宽恕！”

左肥源阴鸷地冷笑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没钱？那就跟我走！”

石葵只顾猎艳，毫无防身之备，此时半声娘都叫不得。他的生命浓缩在一双惊恐的眼睛中，瞳孔飘摇着微弱的烛光，双膝落地，磕头如捣蒜，“我上有高堂，下有幼子，求先生饶命。”

男人膝下有黄金，不到难处不下跪。左肥源收起手枪，“你说怎么办？”

石葵低眉落眼，无可奈何地说：“只要你高抬贵手，从今以后，你是主子我是狗。”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放了你。当今共匪无道，扰掠群众，民不聊生，黎民百姓恨之入骨。国军无能，节节败退，龟缩陪都，蒋家王朝摇摇欲坠。日本人坚兵利炮，逐鹿中原，烽火连天，中国的江山可能易主，形势危殆。从今日起，你要听从我指挥，否则……”左肥源的手枪在食指上滴流一转，枪口顶住石葵的脑门

这时石葵才知道左肥源背景复杂，非等闲之辈。“他显然不是共产党的人，是军统、中统？还是日本间谍？”石葵心里盘算着，“在这种错综复杂，风雨飘摇的政局中，有的人闻鸡起舞，屠鲸弑虎；有的人痛饮长醉，歌哭如狂；有的人投闲置散，悲观寂寥；有的人投降变节，丧尽天良……我是他手上的一张嘛牌？”石葵觉得自己象吞了钩的王八，一条贱命在别人手心儿里攥着，罢！罢！罢！身子掉进了古井――耳朵也挂不住，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便欣然应允：“着！”

“够意思，美小姐你喜欢吗？”左肥源蔑笑道。

“当然。”

“赏给你！”

石葵受宠若惊，连连称谢。

美枝子忸怩作态，低鬟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