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远西，莫伦

兽人的大军一改以往的鲁莽，并没有贸然攻击，而是在离城约莫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兽人的数目之多，以至于从莫伦城头望下去，原本苍凉萧条的法塔荒漠一片凝然的绿色。中军中突然竖起狰狞的兽王图腾，前军豁然分开，一个高大之极的兽人将军走出了来。一般兽人的战士就已经比人类士兵高一半了，可他的高度比周围的兽人战士还要高出许多，几乎有两个人类士兵的高度。袒露的墨绿色皮肤下肌肉盘根错节，随着他的动作水银般暗暗涌动；袒露的胸膛上挂着四颗水晶雕刻成的小小兽角，那是他引以为豪的身份地位的象征。亚素兽王，也就是兽人的大酋长才悬挂七只兽角，这个兽人的地位已经是非常高了。兽人将军迈开大步朝莫伦城门走来，手中巨大的战斧上缠绕着一块小小白布，一边走一边用生硬的美索不拉米语高呼：“对方将军，讲话！”显然，他对着拗口的人类语言十分地不适应。

莫伦城头，左枫寒轻轻摆了摆令旗，城头上原本引弓待发的弓箭手立即垂下手来。左枫寒缓缓戴上头盔，转身要走下城头。林清紧张地一把拉住他：“你小心啊！”

“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心，没事！”左枫寒轻轻一笑，飘然走下城头。

轰――

莫伦城高高拉起的吊桥被放了下来，轰的一声坠落到地上。城门开处，三百名重装骑兵簇拥着左枫寒奔了出来，停在了离兽人将军约一箭远的地方。

“人类的将军，这个！”兽人操着十分生硬的人类语言对下马走来的左枫寒道，同时竖起了他的大拇指。他十分佩服左枫寒的勇气。左枫寒轻轻一笑，同样竖起大拇指：“你的容克语，这个！”

“哪里哪里，我们大酋长的人类语言，这个！”他笑着说道，同时双手合十高举头顶。

“呵呵，不过我们还是用你们的语言交流吧！”左枫寒用熟练的兽族语言道。

“你会我们的语言？”兽人将军眼重露出了一丝惊异。对于头脑简单的兽人来说，掌握某种知识真的比砍下自己的脑袋还要难。

“我从二十岁起就驻守这里，同你们比邻而居，你们的语言，简单！”

兽人将军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敬佩，接着道：“人类将军阁下，我知道你的名字叫左枫寒，您和您的父亲左苍穹一样伟大。你们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崇敬的英雄。可是一百年前，你们强占了我们的森林和土地，抢走了我们的黄金和牛羊。大地之神很愤怒，他派来了神秘的使者，他要帮助讨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左枫寒微微一笑，道：“两百年前，是你们先从我们人类这里抢走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只不过要回了我们应有的东西，这叫物归原主。我们信奉光明之神，光明神告诉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保卫自己的家园，绝对不允许敌人的侵犯。”

兽人将军听不懂“物归原主”这个词，但他明白其它话的意思，于是道：“那么左枫寒阁下，大地之神要我们为他的土地和森林战斗，我们要用我们手中的武器夺回我们的领土！”

“你们面对的是世上最勇敢的战士，你们将尝到应有的苦头。”

“我们亚素的战士才是最伟大的，我们要用你们的血，向伟大的大地之神献礼，我代表大地之神的仆人向您挑战！”

左枫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是一名勇敢的将军，光明神的仆人接受你的挑战！”

那鲁格身后，数十万的兽人战士随着他的声音高呼：“塞姆霍尔！（为神战斗）塞姆霍尔！（为神战斗）”沸腾的声浪充斥在天地间，搅乱了片片朝霞。

莫伦城头，林清紧张地望着城门外的丈夫，右手紧紧地扣着手中胡乱夺来的一把剑。眼见左枫寒开始往回赶，急忙迎了下去，焦急地道：“你怎么能答应他，你这不是……”

左枫寒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我是一名将军，你知道这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的……”不忍看妻子目瞪口呆的样子，转身取过自己的剑，披挂上马。

轰！轰！轰！……

以兽王图腾为中心，三十万兽人战士环成层层人墙，再次敲起手中坚实的皮盾。震天的敲击声中，那鲁格戴上硕大的兽盔，双手擎起一柄巨大的战斧走上阵前。阳光下，锋利的斧刃映出重重幻影，透出浓浓的寒意。人类这边，左枫寒披上战甲，拔出腰间父亲所赠的断月剑，深吸一口气缓缓迎了上去。

那鲁格高声道：“这柄斧头，是大酋长大人奖励给勇敢的那鲁格的，它曾杀死过法塔丛林中最凶猛最狂暴的地形龙，砍下过无数人类的头颅。它同那鲁格一样勇敢！”

“塞姆霍尔！”震天的高呼声再次在阵前响起。呼声中，左枫寒清毅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这柄剑，名叫断月。我父亲左苍穹曾用它斩断过天空中的月相，它的名字，同我父亲一样伟大！”

四十年前，左枫寒的左苍穹还个二十出头瘦瘦的毛头小伙子。在当年举行的大陆所有国家的联合会上，他同父亲，也就是左枫寒的爷爷左断龙作为新成立的容克帝国的使者出席。当在座的他国使者借他的年轻取笑他的时候，他抽出背上的双手巨剑朝夜空中虚劈一剑。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因为他们看到，茫茫的剑气划破夜空将天空中的月相斩成了两断。从那时起，“苍穹断月”这个名字开始在大陆上流传。这个名字，代表着一段传奇，代表着一个英雄的存在。所以，当左枫寒擎起断月剑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城头的林清都深深感受到了那种让人为之窒息的气势，似乎时空都为之停滞了一般。那鲁格当然知道那个传说，额头不由得渗出了点点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兽人军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异世界，又似乎带着无尽的穿透力，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那鲁搁将军，你是伟大的大地之神的仆人，我以神的名义为你祈祷，任何敌人在你的力量下都将变得不堪一击，你将是亚素最勇敢的战士！”清越的回音在阵前回荡着，沸腾着每个兽人战士的血液。那鲁格怒喝一声，原本就粗壮无比的胳膊瞬间涨粗一倍，强横的兽王斗气瞬间充满武器，足足有两尺宽的硕大的斧头猛然发出一片亮光，，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朝左枫寒当头劈下。

左枫寒暗暗深吸一口气，双腿以最自然最熟悉的方式弯下，手中巨剑横架头顶。

铮！砰！

与兽人相比，人族战士的力量无疑是弱小的。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左枫寒膝盖陡然下弯，双脚已经陷入地面，断月剑剑身几乎被巨大的战斧压成了一弯明月。那鲁格怒吼一声，提斧再劈。砰！左枫寒闷哼一声，左膝硬生生跪到了地上，骨骼与地面撞击的痛楚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脑海中。那鲁格的战斧将断月剑压到了左枫寒肩膀上，年轻的人族将军身体仿佛受到了巨垂的轰击，嘴一张，一丝鲜血流了下来。兽人大军中一片欢呼。

莫伦城头，林清紧张地望着城下两人的战斗。双方的战士早已停止了怒吼，同样紧张地望着战场。城门外三百重骑兵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双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发抖，一旦主帅危险，他们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阵地当中，兽人将军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粗壮无比的双臂高高举起，战斧的斧头在兽王斗气充盈下瞬间变得一片血红，左枫寒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斧头上那丝丝的炎流波动。他十分清楚，自己无论如何再也接不了他的斧头了，身体迅速朝旁边一闪，手中巨剑横压到战斧斧柄上。砰！那鲁格的斧头深深劈进了地面。左枫寒不及他将武器拔出，巨剑猛然沿着斧柄滑了上去，剑斧交接处溅射出无数火星。那鲁格怒喝一声：“人类将军，狡猾……”断月剑猛然前送，兽人硕大的头颅高高飞上了天空。

仅仅是一剑，左枫寒将兽人将军秒杀！

莫伦城的战士在沉默了片刻后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的主帅，他们的英雄，左枫寒用自己的剑证明人类是不可战胜的。

兽人大军愤怒了，无数野兽高呼着就要冲上来。遥远的声音再次从兽人大军中传出：“大地之神的仆人需要冷静！”仿佛遇到了他们最尊敬的人，性格暴躁的兽人竟然乖乖地安静了下来。已经被扶回本阵的左枫寒柱剑而立，竭力地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野蛮的兽人如此顺从地屈服。

“左枫寒将军，佐依大神对那鲁格将军的战死很吃惊也很愤怒。我们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勇敢的亚素战士将要为他们的将军复仇。”

左枫寒静静地听完，随即回应道：“明智的亚素决不会同容克人为敌，你们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兽人大军中，神秘的黑衣人面色凝重地看着一队队有条不紊地退入莫伦城的人类骑兵。这是一个强悍的民族，一个永远也不会屈服的民族。黑衣人喃喃地道：“父王，这个民族，不是我们能驾驭的，您的心愿未必能够实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