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气粗线索永昌城英雄酒楼里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酒楼老板见了,对那锦衣公子道:“何公子,你石兄、扬兄都不在,你来干什么?”何公子自然是常常蹭吃蹭喝的何后继。何后继今日却与往日不同,头抬得老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子今日是来蹭饭吃的么?狗眼看人低,老子今日可是来请客的,待会你得给老子上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渗了假砸烂你的狗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在酒店老板面前晃了一晃道:“瞧好了,这是一千两的银票。”酒店老板自然一眼便瞧出何后继手中的银票不下千两,急忙堆了笑脸道:”何大爷,请请请,三楼上你俩个哥哥喜欢的雅厅,今日给你占了。”何后继道:“那还用说。”说罢负了双手身后,迈了仕子方步到了楼梯旁,便一步步走上楼去。
何后继上到英雄酒楼三楼雅厅,到那一张桌面上嵌着块大理石桌面的桌旁坐了,小二已一旁笑嘻嘻躬身相候。何后继便大刺刺对小二道:“小二,我俩个哥哥还未到,先给老子上一壶十八年的女儿红来,大爷我先品上一品。”小二点头应道:“是是。”说罢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便上给何后继一壶女儿红酒到桌上。何后继便一小杯一小杯自斟自饮起来,品得不住咂咂嘴唇,不住喃喃自语道:“好酒便是好酒,一分银子一分货,这人世间也如了这一口酒一般,分了个三六九等。”说罢又一小口一小口品了起来。何后继自然舍不得大口胡饮海喝,轮到自己请客之时,何原继居然也知道省嘴待客。
何后继到英雄酒楼之时,已是日头西下,待得石成事、杨存武、童正蒙三人到时,已是日暮掌灯时候。这时英雄酒楼上已掌上了灯烛,何后继大声呼喝了小二上菜。桌上那一壶酒,嗜酒如命的何后继居然只喝下去了一小半。何后继与石成事几人满上了酒,几人便四只酒杯一碰,便干了一杯。何后继道:“石兄、杨兄、童兄,喝酒、吃菜!”一个人的口袋里有了许多银子时,便会觉得腰板比平日的粗,何后继这时居然有了一分豪气。
酒过三旬,何后继仍是不住劝酒,却不言语今日请客有何意。童正蒙不喜言语,反正有人请的是好酒好菜,不妨少说多吃一点。杨存武却是忍不住了对何后继问道:“何兄弟你今日请客,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这醉翁之意却是什么?”何后继道:“小弟难道不能高兴了请你吃一顿?杨兄,今日你不必害怕,放宽了心吃喝,兄弟我没有事要找你麻烦,更不请你帮忙。”杨存武一愣,却忽地笑了,笑着对何后继道:“好好,何兄弟出息了,我杨某今日可要多喝几杯。”
石成事却冷冷笑着瞧了何后继一言不发,何后继见了对石成事道:“石兄,你可信小弟今日请客无事?”石成事道:“不信。”何后继道:“石兄莫非也以为小弟有事要求了你们?”石成事摇摇头道:“何兄弟错了,你这一次请客,有事,却不是求了咱们之事。”何后继道:“那么石兄便猜上一猜,小弟有事,却不是求了你们几位之事,这事会是什么事?”杨存武道:“莫非是你老爹自那日你收了银票去后,你老爹不再骂你败家子之事?”何后继哈哈一声笑道:“杨兄,那是小事一桩,我这一桩事儿,可比那一桩事儿大得多了。”杨存武嘿嘿笑了一声道:“何兄弟有甚大事,杨某可实在是猜不出来。”何后继道:“你自然猜不出,你若是猜得出来,你早已做了知县大人。”说着转头对石成事道:“石兄,我这事儿你一定猜得出。”石成事微笑了道:“何兄弟这一桩事是大事,又不是求了我几人之事,却又与咱们几人甚有关系,这事便不难猜了,何兄弟之事莫非是有关黑衣大盗之事?”
石成事这一句话说出来,何后继的眼睛瞪得比核桃还大,立马竖起大拇指赞道:“石兄就是石兄,永昌知县的位子,实在是屈坐了,我这桩事儿你都能一语猜中。哈哈,石兄将来起码也是知府大人的料子。”石成事道:“何兄弟莫非已有了黑衣大盗的线索?”何后继道:“那是自然。”石成事道:“何兄弟有了黑衣大盗的线索,大功一件,今日这一桌酒席,做哥哥的结帐,到时我还要重赏了你。”何后继道:“石兄,你重不重赏是一回事,这酒席我请是一回事。”顿一顿接道:“今日这一桌酒席,兄弟是东主,几位可不能坏了江湖规矩,要请留待日后,不然英雄酒楼的老板他奶奶的又说我何某人蹭饭吃。”石成事几人听了笑了,石成事笑着道:“好好,何兄弟,有长进。”何后继笑了一笑道:“小弟跟着石兄,岂能不学得长进。”说罢几人哈哈笑了,笑着不住喝酒吃菜。
世上有一种人,你不能不佩服了他。好色之徒,他能一眼瞧得出哪个女子骚不骚,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他不过是入行。何后继一个喜欢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之人,集市上他能一眼瞧出谁是同道。何后继居然有黑衣大盗的线索,是不是一点也不奇怪?当然不奇怪。八、缉拿大盗深夜里缉拿大盗是最好的时刻。永昌城北过去数里的卧佛寺旁有一个大庄,庄上靠西庄尾一土山下有一院人家,房院却是普通之极,瞧不出有一分暴富痕迹。不过真正的大盗,决不会在脑门头贴上我是大盗、我是大财主的标贴,反而只怕是他的衣裳比别人穿得更少、更旧、更薄。
何后继带着永昌县衙捕头萧奇谋、闪鸿飞,及一众衙役差人到了这一处人家院外之时,已过三更。杨存武、童正蒙二人穿着差人装束杂在衙役差人当中,众人四下里围住了庄院,四角布好了弓弩,这时萧捕头一声令下:“拿人。”院子四角上的衙役差人顿时燃亮手中火把,院外顿时一片光亮。
做贼的人总是心虚的。萧捕头一脚踢开房院院门之时,一个面色黝黑大汉只穿了一条裤衩从房中跳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刀。黑衣大盗果然比旁人穿得少,居然只穿一条裤衩便已足够。世人还是莫要做贼,做了贼银子再多,却不敢多穿一条裤子,岂不是没有意思?
大汉见是一众捕快衙役差人,愣得一愣,便哈哈一笑道:“永昌县衙的差人真是历害,居然找得到老子的藏身之所,老子可也不怕了你们。”萧奇谋对大汉道:“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大汉道:“废话,老子犯了什么罪,老子会不知道?”萧奇谋道:“知道最好,今日你已逃不了了,最好乖乖地听话。”大汉道:“老子听不听话也是死,老子又何必听话?”萧奇谋道:“莫非你要拒捕?”大汉道:“不拒捕老子持一把刀出来干什么?好玩么?”萧奇谋道:“好!拿下。”
萧奇谋令下,闪鸿飞与几个差人便挥刀使剑冲向那大汉。那大汉一分不惧,挥刀便砍,只十数招,当先围上去的好几个差人便被砍翻在地,闪鸿飞屁股上也被大汉踢中一脚,踢得直跌出丈许地上。大汉的武功一分不差,萧奇谋也一分不觉奇怪,这正好说明何后继查到的这一个大盗,不是一般的贼人。
萧奇谋拔剑便上,杨存武、童正蒙二人装做的两个差人也从旁夹攻过去。那大汉见萧奇谋是领头的捕头,出招的剑势只瞧得一眼,便知这领头公人决不是自己敌手。心想那从旁攻来的小脚色差人便更好料理了,便不屑一顾,便一刀刀急斩萧奇谋,要擒贼先擒王。只把个萧奇谋逼得个手忙脚乱,居然险被砍中屁股上一刀,吓得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那大汉心下正自得意,忽觉不对,待醒悟从旁攻来的两个差人不是一般的人物之时,却已来不及了,已被杨存武一指点中腰上穴道,童正蒙的一柄剑也已贴在了脖颈上。大汉手中长刀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立着,却冷笑了道:“俩位是什么人?在下瞧来决计不是公门中人。”
杨存武笑道:“我二人是不是公门中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捉住了你,这便足够。”大汉道:“俩位即是江湖中人,在下也没有得罪过二位,二位何以要相帮官差捕捉在下?”杨存武道:“因为你的本事太大,公门中的悬赏又太丰厚,我二人又正缺了银子,是不是只好来捉了阁下?”大汉道:“好,爽快,咱们还都是为了银子,老子也知罪不容赦,便请给个爽快的,请一刀斩了老子。”萧奇谋道:“你迟早都要一刀斩了,只是有几句话你听是不听?”大汉道:“老子迟早是死,不想听了废话。”
忽地房门中走出一个俏色女子,一只手抱着个小男孩儿,另一只手牵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已是大哭了叫道:“爹!爹!”小男孩儿却是不懂事,瞧着一支支燃着的火把,反觉着好玩了直笑。大汉见了,顿时气软,对萧奇谋道:“官爷,你们杀我之时,请莫要让我内人孩儿见到。”萧奇谋道:“好,只是你现下愿不愿听本官废话?”大汉道:“官爷请说。”萧奇谋道:“咱们借一步说话。”说着携了已使不出内力的大汉之手,进到院中一间房中,二人在房中说得一阵话之后,萧奇谋独自从房中出来,对大汉的内人道:“去与你相公说几句话,待会儿咱们便带人走了。”
那大汉的内人忙带了孩子进到房中,大汉与自己内人说了几句话,那女子只得点点头应了,泪水却已流了满面。过得一会大汉与内人、俩个孩儿从房中出来,那大汉内人亲自带了俩个孩儿到卧房中去了,反手合上了房门。大汉手中拿着一叠银票,交到萧奇谋手中,萧奇谋从银票中抽出几张银票递与大汉道:“我与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大汉点了点头。萧奇谋道:“咱们知县石大老爷说了,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便不会难为了你。这一千两银票,石大老爷说了,给你老婆孩子做日后的花用。你这就快去给了你老婆,咱们好上路。”大汉感动了道:“石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在下多谢了。”说着忙到卧房中将银票给了自己夫人,之后出门让萧奇谋等差人上了枷锁,之后便被萧奇谋一众人一路押到了永昌县衙大牢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