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低声说:“不会,因为我天天盯着你吃药,直到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咱们还要到处走呢。你给人看病,我给你当保镖,哪里好就在哪里多住几天,还要驾舟出海,找那两个混蛋大哥,找到他们后骂他们为什么丢下咱们俩,骂到他们抬不起头。如果他们敢还嘴的话我就揍他们,打得他们不敢还嘴为止。”
我低笑:“你打不过李大哥的……”
棣的声音显得很迷离,很遥远:“那是以前,现在他中了毒,躺了好几年,身体一定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一定打不过我……”
到底我也没喝上棣烧的热水,也没有喝上他煎的药,我们俩躺在被子下面,脸对着脸,轻声地描画着以后的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李叔进来给我们端来洗脸水。
我醒来的时候棣已经先起来了,张伯也从西院拿来他换洗的衣服,棣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我坐起来,李叔急忙过来扶我。
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复杂,目光躲着我。
我问:“李叔,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叔神情尴尬,吃吃地说:“这个……这……”
张伯一脸忿忿,重重地哼了一声。
棣过来扶了我,拧了热毛巾给我擦脸擦手,帮我脱下昨天又是哭又是在地上跪弄得一团糟的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又抱我到桌边用梳子给我梳头,束发。
这些活全是我们做熟的,李千山中毒的时候颜箴大病,我们已经练会了。
李叔张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好一会,李叔吃吃地问:“槐……少爷……你……你……”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说:“张伯,李叔,经过昨天夜里这一场,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喜欢的人是棣,今天等娘带我们见过那个人以后,我们就走了。如果娘原谅我们,我们就回来,如果娘不原谅我们,我们就永远也不回来了。张伯,李叔,还请你们照顾好我爹我娘,就算是死,我也要报答你们。”
张伯李叔张口结舌,过了一会,老泪横流,说:“做孽啊……做孽啊……”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我望着棣粲然而笑。多日来压在我心里的重石终于搬开,头顶时刻盘桓不去的阴云也烟消云散。
棣的眉着还在锁着,看到我笑,眉毛一扬,也露出一个俊气的笑,可是眼睛里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我伸手摸了他的脸,问:“棣你不开心,你的眼睛显得很害怕,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棣捉住我的手指,放在嘴里轻咬,呆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心神不宁。槐你告诉我,如果一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如果一会发现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也要原谅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他心底的不安传到我的心里,害得我在心慌的同时心里又在隐隐做痛。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现在告诉我。”
棣望着我欲言又止,突然用力甩头,说:“我不再自己吓唬自己了,也许我没做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做没做错,反正一会就知道了。”
我望着他心里越发的不安宁。
棣也看着我,突然搂紧我,用力吻在我的嘴上,吻得那么用力,好象要把我的心我的魂从嘴里吸出来。
我无力地贴紧他,无力地挣扎,努力地在他亲吻的空隙里吐出几个字:“别……有……人……”
李叔张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避出去了。
娘的身体挺得笔直,慢慢地在前走着。
我和棣在后面跟着。
出了家门,拐过巷子,又走过一条街,走到了一家门前。
娘停下来,看着紧闭的门,再回头看我们一眼,说:“敲门。”
我和棣先是愣着,然后醒悟过来,棣赶忙上前准备敲门。
娘淡淡地说:“方槐,你来敲。”
棣又愣了一下,让开。
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开了门,迷惑地看着我们,又伸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娘,笑了起来:“夫人,您过来看姐姐了。”
娘淡淡地说:“方棣,你在外面候着,等会叫你。方槐,你跟我进来。”
我满腹疑云,看了看棣突然变得惨白的面容,跟了娘走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我回头看了一眼,不安沉颠颠地压在心头。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不管这院里住的什么人,开了门,拉了棣的手,就此走掉,再也不回来。
娘似看出我的想法,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向里走去。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三间房,种着菜,养着鸡。
有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迎了上来,给娘见礼,又用困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向里面叫着:“大丫,夫人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会,屋子左边的门帘挑起,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女子在门帘下现出身来。
我第一次见到怀孕的女子,愣了一下,低了头不敢再看。
只听得娘温言道:“紫荃,这几日没来看你,身子还好吧?”
紫荃?
名字好象很熟,好象曾经是服侍过我的丫环。
我慢慢抬了头看她,原本苗条的身材现在变得臃肿变形,清秀的脸也浮肿发黄,有了一些斑纹,依稀还能看出以前服侍我的模样。
“紫荃……”我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沉重,嗓子眼发紧,有点喘不过气,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肚子上。
“……少……爷……”紫荃的口中喃喃吐出几个字,依我的耳边也没听出少爷前面的那个字。
我慌乱地看了看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怀孕的紫荃,或许下意识知道了什么,却不敢让自己明白。
“娘……您让我见的人……是……谁?……我……我……”心里又开始隐隐的闷疼,伸手捂住心口。
娘过去拉了紫荃的手,望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紫荃肚里的孩子,是去年端午节间怀上的。”
紫荃眼中流了泪,哽咽道:“夫人,不怪棣少爷,是奴婢不好~~”
娘一说完话我便脑中轰地一下,眼前似乎摇晃了一下,努力站稳。脑中电石火花般想起去年端午节后棣回来时的异常。
耳中隆隆作响,只看见紫荃在说着什么,却没听见,木呆呆地问道:“你说什么?”
紫荃流着泪吃力地跪到我面前,说:“棣少爷,您别生气,紫荃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敢妄想攀上高枝与您有什么牵扯,只求您认了我肚里这块肉,紫荃就是死也报答您。”
我向后退了几步,终于站稳身子,茫然地看向娘,脑中一片空白。
“娘,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叫我棣少爷?为什么又说让我认她肚里的孩子?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她了,娘,你告诉她,我没有碰过她,求求您,您告诉她,我去年端午还在外面,您告诉她……”
娘冷冷地看着我,说:“紫荃肚里的孩子,是方棣的。”
天上响起个炸雷也赶不上娘这一句石破天惊,我伸出手胡乱地摇着,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可能……棣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和我在……他和我在……”
“棣儿去年端午节间回家,醉了酒,强要了紫荃,第二天便走了。这孩子是棣儿的。”娘的话像箭一样,一下下扎进了我的心。
“不是!”我狂乱地喊起来,“不是的,不是棣的,娘你在骗我!你想让我听你的话,你想让我娶洁儿,所以才编出这个话来骗我是不是?紫荃,你告诉我,你没有孩子,你没有孩子!”
我激动得站不住,上前一步把紫荃用力拉起来,伸手便去扯她的衣服,一边扯一边喊:“你没有孩子!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孩子,你和我娘合起来骗我!”
有人用力地抱住我,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怒骂。我的脸上也突然变得好疼,左一下右一下,疼得钻心,然后又变得木木的。
我定定神,看到紫荃大哭着躲到那个婆子怀里,那个婆子大声骂着什么,娘也护着紫荃柔声安慰。
我回过头,看到棣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睛。
“娘……她肚里的孩子……”
娘冷冷地说:“你自己做下的事,难道不敢承认吗?”
棣的身子抖如筛糠,连带着我也不住地发抖。
“不是梦……不是梦……原来真的不是梦……”棣的手那么用力,似要捏碎我的臂骨。
我哆嗦地说:“你做了什么梦?怎么你从来也不说?”
棣看着我,眼神哀伤痛绝,凄迷的泪光令人心碎。
“槐,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我一直以为是我做梦,又怕是真的……我一直睡不好觉,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你告诉我……”我的声音飘忽,像从远处传来。
“我……我喝醉了酒……跑到你的屋里睡,我……我以为是……是……是……第二天看到了血,床上却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像是做梦又像是真的,我不敢问娘,谁也不敢问,我连你也不敢说,怕你生气……等咱们回来后娘只字不提,我一直以为那天只是我的梦,没想到……没想到……娘……您这是要杀了我……你这是想让我死啊娘……”
他说不下去了,头埋在我肩上。
我抬头看着紫荃,轻轻地问:“是这样吗?”
紫荃哭着点头,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紫荃忽然又跪下来,拉着我的衣摆,哭着说:“紫荃没有去勾引棣少爷,是棣少爷醉里喊着要喝水,紫荃就端水过去……紫荃不是那种低贱无耻的人,做不来勾引少爷的事,槐少爷您要相信我……”
娘重新扶了紫荃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可以不娶洁儿,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你也可以让你的爹娘蒙受耻辱!你也可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你也可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生活在别人的白眼和嘲讽中,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你也可以让这个孩子长大后羞于提起你们,你也可以让这个孩子长大后忍受不了你们给他带来的耻辱自尽……”
刀子一样的话一句一句地刺在我心里,我呆呆地回过头,看着脸色惨白神情惨痛的棣,轻轻地笑起来:“你有孩子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你居然有孩子了……你可以不用再抱李烨了,不用再对着他流口水希望他是你的孩子了……你有孩子了……明年我也会有个孩子……你的孩子居然比我的孩子大……明明我才是你哥……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呵呵……呵呵……”
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娘,脸上笑容继续扩大:“娘,您满意了吧……您一直想要孙子,现在终于有了,您为什么不笑呢?您应该笑啊,像我一样笑……这样多好啊,棣也有了孩子,您的心事全了结了,您怎么还不笑呢?来,像我这样,笑起来……紫荃,你也满意了,以前你就喜欢棣,现在终于可以嫁给他了,你为什么哭呢?你也应该笑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都应该笑啊……棣,你看着我做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啊……不知道生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生出来长得像不像你,我真想现在就看到孩子的模样……多好啊,是你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你的愿望也实现了呢……可是我呢?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棣你帮我想想,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棣你别走啊,棣你去哪里?棣……你为什么走呢?你不是想带我走吗?你不是想带我去神医谷吗?你不是想带我去李大哥和颜大哥吗?为什么丢下我?娘,棣走了,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长花了吗?
他们为什么围着我?
李叔张伯也来了呢,他们为什么全围着我……
第80章
熟悉的喘不上气的感觉,熟悉的心痛的感觉,本来以为再也不会经受这些,本来以为颜箴已经给我完全治好了。
偶尔的清醒时会想起颜箴的话,我是他花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治好的人,原来我的病又复发了吗?
好几年没有再犯过病,我以为我的病完全好了,原来颜箴也有做不到的事。
他也是人,当然有做不到的事。呵呵,就像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坚不可摧的信心,我们一个个围着他的计划转,到头来还是让李千山生不如死,让他自己生不如死。
我连他也不如,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和棣走掉,没想到娘在最后时刻带出了紫荃。
呵呵,就算没有紫荃我们也走不了,皇帝不是说过不准我们离京吗?我们几次想出去玩都在城门口被挡了回来。
棣呢?我记得最后看到他时他飞身上墙,他真的走了吗?
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
有人在耳边哭着说:“槐少爷,您这是何苦呢?你再这样下去会……”
“槐儿,你醒醒,娘不再逼你了,你醒醒,娘真的答应了,只要你醒来,娘不再逼你们,槐儿啊,你快醒醒……”
是娘,她又要骗我们了。
我的胸口堵得厉害,喘不上气,好象喷出什么东西,旁边又是一阵惊叫。
好吵,太吵了……
棣呢?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为什么我一直听不到他的声音?
额头一阵冰凉,四肢被什么东西绑住……
有人在低声叫我的名字:“小槐,小槐你睁开眼看看我,小槐你看看我,我是小江……”
不是棣。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不是棣,我不看你。
有人在我耳边说:“方槐,你醒来,你不能死,你给朕醒来!”
声音威严,低沉,好象是皇上,呵呵,除了皇上能用这个朕字,还有谁敢用?不让我死?你还能管得住我?
嗓子里又是一阵发甜,什么东西喷出来。
耳边有几个人小声交谈:旧疾……寒气入了骨……思虚伤身……肝气郁结……进了经脉……应该用药酒擦……天气一冷就会发作……应该用针灸…………应该用大热的药……不能再受冻……
屋里有娃娃哭,有人跟着哭:“槐少爷,您醒来看看,棣少爷的孩子,是个男孩,你醒来看一看……”
棣的孩子,棣的孩子……
又一口腥甜的东西喷出来,旁边有人惊呼:“快抱走快抱走,槐儿就是因为这个才气病的,快把他拿走!”
孩子的哭声远去……
……
“小槐,我是江德卿,你能听到我吗?你醒过来啊,已经到了秋天了,你还要病多久?你娘的头发都白了,眼睛都快哭瞎了,你爹也来了,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小槐你快醒醒啊……”
“方槐,朕已经写信求神医谷主为你看病,你千万不能死,你要一死,朕的王弟也活不了,方槐,你坚持住,神医谷主正在路上,方槐你一定要……”
“方槐,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爷爷托我照顾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了。”
熟悉的热流涌入我体内,顺着我的经脉游走,每到一处就减轻了那一处的酸痛减轻了那一处的憋闷瘀塞。
慢慢地,我体内一直沉睡的真气被这股热流带动着一起流转,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原来像被一座大山压住的胸口渐渐地轻松,老是让我喘不上气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嗓子里又开始发甜了,什么东西从体内想往处涌……
什么东西翘开我的牙关,苦得要命的液体灌进我的嘴里,我呛得咳嗽起来。
太苦了,太臭了,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想喝,可是托着我的头的手坚定有力,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说:“你是你爷爷的好孙子,听你爷爷的话,喝下去,喝下去病就好了,来,喝下去。”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我明明很想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咽。
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寒气入了你的骨,耽误太久,我只能用火龙针帮你拔出一部分寒气,先保住你的命……唉,要是你爷爷还活着,他的盘龙透髓功加上我的火龙针定能将你的寒气全部驱除,只可惜……以后你要受苦了……”
灼伤火烫的细若发丝的东西深深地扎在我身上,深深地扎在我的骨缝里,一处又一处,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我动不得叫不得,痛不可当。
再有了意识,还是灼痛的感觉,居然又加重几分。那些细若牛毛的针好样刚刚在火里烧得红红的再刺入我的身体,这次,我痛得呻吟一声……
滚滚的热流顺着我的经脉又在行进,每行走一条经脉,经脉上遍布的火针就被拔走,隐隐有一丝酸痛冰寒顺着留下的针孔向外逸出。
“方槐,这是我最后一次行火龙针,我很快也要去见你爷爷了,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他吗?呵呵,这是他走前留下的一本册子,我把他留给你。别忘了每年清明节的时候给我们两个老头上一柱香,也不枉你爷爷临死还念叨你……”
我终于睁开眼睛,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分得清明暗,眼前再次一黑……
“方槐,朕知道你醒了,朕见过你睁眼。已经三天了,你怎么不再睁眼?神医谷传来消息,为你行针救命的神医谷主在返回神医谷的途中去世,他拚了一条命救你,你要是再不好,神医谷主的心血就白费了。”
眼睛再一次睁开,终于看清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一次,我不再怕了。
皇帝像是老了好几岁,眉宇间很深的一个川字。
“你……”努力想说话,干渴的嗓子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你醒了就好,别着急,过几天就能说出话了。来人,给方槐喂水!”
再一次醒来,终于能勉强发出声音,把疑问问了出来。
皇帝看着我,脸上居然带着淡淡苦笑,神情温和,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模样。
“朕当然想杀你,可是杀了你,朕也活不了,你的颜大哥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截断了朕的经脉,只有你才能给朕接上。一年接一次,朕永远得靠你活。”
我不是已经写了盘龙透髓功的心法给你了,你不是想让大太监练吗?
我没有力气再说话,重新闭上眼。
“你的盘龙透髓功朕叫人练过,结果是练的人差点死掉,叫什么走火入魔吧?朕不懂,朕只知道,只能想继续活着,只能留着你的命。天子的命就握在你手上,真是很可笑。朕气得想杀你,又不敢杀你。有时朕想着干脆杀了你,大不了朕也死了,反正朕的王弟现在也生死不明。可是那个颜箴,那个颜箴还在朕身上下了一种毒,让朕的命与王弟相连。他生朕生,他亡朕亡。颜箴用这个来报复我,报复我长久以来对王弟的怀疑,报复我误中消魂,让王弟以身做药救我……”
“不光是王弟喜欢男人,喜欢颜箴,你也喜欢男人是吗?你喜欢的是方棣是吧?朕派人监视你们,得知了你们的事,你不用担心,朕把他们都杀了,不会有人泄露你们的事。就连你家里的那些人,朕也给他们吃了哑药,叫他们一辈子说不了话。”
“朕不会再杀你了,朕还要帮你找回方棣,叫他好好守着你。你放心,方棣很快就会回来。”
我睁开眼望着他,努力地开口:“……为……什……么……”
皇帝此时看我的目光不再冰冷不再阴寒,而是充满了暖意,充满了别的东西,让人看了心安。
“你们让朕明白了一件事,你让朕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一直以来,朕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朕对后宫那里人,没有一个喜欢,没有一个爱,她们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从你和王弟身上,朕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那是……那是失去了就像失没有了心一样的滋味……朕的瑜妃,朕的云儿……明明只是在利用他们,却不知道失去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心痛,为什么会像挖去一块肉一样时时刻刻地疼,原来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
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眼泪,就那么从眼睛里掉出来,掉到我的手背上,碎了。
过了许久,皇帝用手抹了一把脸,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说:“朕不封你做官,也不会管你,你只要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入宫给朕用内力接上断开的经脉,其余的时候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