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李璐终于听明白打油诗的意思了,便也跟着笑起来,并夸赞叶奕雄说:你太有才华了,真是一个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猛男。
关键是能不能寻到,你以为我谁都理睬呀?叶奕雄起身去洗手。
李璐催促说:把刚才那首诗写下来,挺有意思的。我带回去给孙副市长看看。
叶奕雄转身看着她说:写下来干嘛?孙副市长看到了,心里会舒服吗?你脑子有毛病啊?
又不是写他。李璐争执道。
可孙鹏跃的鹏字毕竟带个鸟啊。叶奕雄话一出口,李璐再也不吭声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庆典会场的布置,把该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李璐进一步交待说:等他真的来了,肯定要讲讲话,讲过后你们备好笔墨,让他留下墨宝,然后送个红包,算是润笔费,他拿你们公司的钱合情合理,给你们公司办事也就痛快了。
叶奕难听罢眼睛一亮说:你是从哪里学来这满腹的韬讳呀?
李璐得意又娇嗔地说:上大学的时候,我虽学的中文,但读的书大多是政治名人传记,比如撒切尔‘里根‘宋氏三姐妹等等,我很想从政,可毕业后一直没有这样的契机,我嫁给孙副市长就是一桩政治婚姻,我羡慕所有的政治女人,阿罗约‘希拉里……政治是一个大舞台,很多的时候靠表演,谁演技出色,谁就是杰出的政治家。前几天我在媒体上看到希拉里已经为美国2008年的总统选举做准备了,她的宣传口号是清理小布什么遗留的垃圾。在我们这个国度,是难以产生希拉里这样的女人的,于是我终于悟出了,能拥有自己的实业也不错,退一步讲能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也不错,真的,我冒了风险就是想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叶奕雄对李璐忽然有了另外一种认识,这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孙副市长跟这样的女人相处,就等于在自己的身边埋了一颗炸弹。于是他不露声色地说:我能开发八角楼,东郊别墅还算钱吗?这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说罢拍了一下胸脯。
李璐强调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啊!
叶奕雄再次表态说:我一言十鼎。
大约十点左右的时候,李璐匆匆返回自己的家中,想到叶奕雄许诺给自己的东郊别墅,孙鹏跃这个家实在是有点小了。
……
叶玉儿逃出八角楼的当晚,遇到了一个韩国的慰安妇,这个慰安妇染了病,日军想把她送到别的地方,韩国慰安妇感觉大事不好,便用自己手中的积蓄买通了看门的卫兵,慌里慌张地从慰安所逃了出来,她一步一回头,沿着铁路奔跑,惊慌中将疾步行走的叶玉儿撞了个满怀,一下子把她撞倒了。
叶玉儿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她的肚子痛得就像开裂了一样,韩国慰安妇见此情景,想悄悄溜掉,叶玉儿便叫喊起来,她不敢用中国话叫喊,她用日本话,这下,韩国慰安妇慌乱起来,只好返回身搀扶起叶玉儿,她们走到没有灯光的地方,避开路人的视线,这时叶玉儿突然用中国话问:你是不是慰安所里跑出来的?
韩国慰安妇吃惊地看着叶玉儿,叶玉儿温和地说:别怕,我是中国人,刚从八角楼里跑出来,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也是从那脏地方跑出来的。
韩国慰安妇这才点点头说:我是从东市区的慰安所跑出来的,这座城市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慰安所。而后她不解地看着叶玉儿说: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能跑到哪里去呢?到处是日本兵,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叶玉儿捂着凸鼓的肚子说:与其死在日本人的慰安所,还不如死在荒郊野外。
韩国慰安妇停下脚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钱票说:我不能陪你了,这点钱给你用吧,算是我刚才撞你的赔偿。说罢,转身想走。
叶玉儿一把揪住她说: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好歹你我也是同路人,都是被日本人欺负的,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我想回韩国,我去搭船。韩国慰安妇说。
求求你带上我吧,我会说日本话,从小就学过,我们换上日本女人的衣服,就说是日本人,搭船从韩国转道去日本。叶玉儿乞求道。
韩国慰安妇犹豫说:那能行吗?万一查出来我们就没命了。再说我已患病,会传染的。
叶玉儿坚持己见说:你以为你一个人去搭船就安全了吗?我用日本话做掩护会更安全一些,我身上还有一张通行证,走吧,带上我吧,我要跟你一道去韩国。
韩国慰安妇看看叶玉儿,无奈地带着她一块走了。
两人沿着铁路走到火车站,乘火车来到大连港,又搭上了去韩国的轮船。
在船上,叶玉儿知道了韩国慰安妇叫金喜顺,十六岁那年,日本鬼子当着她家人的面轮奸了她,她的父亲跟鬼子拚命,一家人都被鬼子杀了,然后她被一群鬼子推上汽车,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三年的时间,她的身体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患上严重的性病。
叶玉儿看着金喜顺枯黄的脸问:家里的亲人都死了,你回去投奔谁呢?
乡下有个姨娘,不知还健在没有?姨娘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跟我从小要好,要是他们还活着,就好了。金喜顺一脸期待的神情。
叶玉儿忽然想起自己的哈哥,金喜顺的心里因为表哥的存在还有一份期待,而她的哈哥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来了。想着想着,叶玉儿便哭了起来。
金喜顺见叶玉儿流起了眼泪,便安慰她说:到了韩国,找到我的表哥,你就跟我们在一起生活吧,不要紧的,我姨娘那个人特别随和,表哥也好脾气。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如果知道是日本人的种,这孩子出生后就要活受罪了。
叶玉儿这才开始正视自己怀孕的事实,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本来慰安妇怀了孕就等于送死了,可是八角楼有个叫吉野的日本军官竟拿大肚子当了玩物,我被日军折腾得好惨,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没有被折腾掉,他的命真大啊!如果见到你的家人,绝不能暴露我们在中国的身份,要知道慰安妇是很让人瞧不起的。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生在韩国,他就成了韩国人。
不,他永远都是日本人。金喜顺鄙夷地说。见叶玉儿不吭声,又说:女人生孩子本来天经地义,女人是土地,男人是播种者。可我们的土地是被人强占去的,强盗在我们的土地上播撒的种子,长出来的苗会是好的吗?
叶玉儿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那我怎么办?他在里边又不出来。
金喜顺看看她的肚子,再也不肯说话。
船经过了白天和夜晚的漂泊,底层舱又潮又冷,两人没带过多的衣服,快到韩国的时候,金喜顺突然高烧,烧得浑身打摆子,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船上没有医生,坐在周围的乘客都被她那样子吓坏了,风传她是传染病,纷纷往船舱外边跑,不一会儿,来了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们随便地用手在金喜顺的额上和脸上摸了摸,然后就让人用担架把她抬走了。
金喜顺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被扔进了大海,也有人说被抬走时她就死了。
叶玉儿陷入一种无助的孤独和恐怖之中,她不知道到了韩国自己究竟能去找谁,就算她能落脚,可是她能活下来吗?……这一夜,叶玉儿在想入非非中度过,刚打了个盹,立刻又被恐怖的梦境吓醒了,金喜顺在梦里告诉她她又被日军捉回到中国的慰安所里去了。叶玉儿忽然就惊醒了,天刚好亮起来,韩国到了。
下了船,叶玉儿就感到肚子痛,痛得像是把心都揪起来了。
她艰难地行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停步,行走中她知道这个城市叫釜山。到了晚上,她在一个修车铺前停下了脚步,她的孩子要出生了,她感到下边在淌水,她痛得跌倒在地上。
修车铺里有个中年男人,看见路边躺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女人痛得嚎叫不止,男人就把女人抱进了自己的铺子里。后来叶玉儿就始终跟了这个男人生活,男人有两个孩子,妻子在战乱中死了。
叶玉儿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就已是死胎,被羊水淹死了。
叶玉儿始终没说过自己的身世,二战结束后也没参加过慰安妇抗议日军暴行动的示威活动,她在韩国默默地生活,给这个老实的韩国男人和他的两个孩子操持家务。
……
讲到这里,李曼姝又不讲了,她说她累了,明天接着讲。
我不勉强她,并深深知道,痛苦的回忆往往会伤及一个人的心灵。
明天就是叶奕雄公司的庆典日了,昨天晚上李璐便开始跟孙鹏跃谈这个话题,可是孙鹏跃总是不理睬,要不就故意把这个话题撇开,李璐愁得一夜未眠,心想所有的计划都会随着孙副市长的冷落而付诸东流,她的设想真成梦想了。
昨天,李璐特意跑到叶奕雄的公司去看了一下,庆典现场布置得隆重而热烈,叶奕雄龙飞凤舞地写了欢迎孙副市长的横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很有气势,特别是那个鹏字写得很周正,右边的鸟字不大不小正好,李璐当时想就冲这几个字,孙鹏跃也应该来。可是她在跟孙鹏跃谈到叶奕雄公司的庆典时,把叶奕雄会书法这档子事给忘了,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对,趁着孙鹏跃还未走,赶快把这信息告诉他。于是李璐急忙说:叶总的公司庆典我看你还是去吧,这个老总会书法,听说他的书法已经在市场上流通了,一尺字就要上千元呢。
孙鹏跃正吃早餐,忽然停下筷子问道:这信息可靠?
具体情况我也弄不清楚,我是听别人说的。就凭这一点,你不妨去他的公司看看,要是有机会现场挥墨跟他比试比试,看是你写得好,还是他写得好。听人说这个叶总相当牛,搞收藏搞书法,祖上是满人的皇族,谁都不在他眼里,能给你送个请柬也算高看你这个副市长一眼了。再说,你分管城建工作,本城的房地产商们究竟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总该有个谱吧?
孙鹏跃未吭声,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稀饭喝净,顺手扯了一张餐巾纸边擦嘴边说:好吧,我明天尽量抽时间去吧,几点呀?
下午两点开始,我陪你一道去。李璐察言观色地说。
那不又成了“夫人参政”了吗?市政府的廉政工程中有一条就是警惕“枕边风”。
李璐声音怪怪地说:这跟夫人参政根本沾不上边,我陪你去一趟公司就是夫人参政了?照这样推理本城的领导干部都应该剃光头当和尚。
孙鹏跃想笑,李璐一向唇枪舌箭,但他忍着未笑出来,他难得给李璐一个很放松的表情。
孙鹏跃走后,李璐一阵兴奋,急忙给叶奕雄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在衣橱里翻找衣服,她明天穿哪件衣服会更靓一点。翻了半天,李璐也未翻到一件比较合适的衣裙,孙鹏跃不喜欢她打扮得太招摇,李璐的所有衣服都比较灰暗,最后李璐索性选了灰色的套装‘半高跟的黑皮鞋,然后又到小区附近的理发店将头发修理了一下,只等着明天到叶奕雄的公司亮相了。
孙副市长没有食言,说去就去了,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达了叶奕雄的公司,公司员工早就在此恭候了,孙副市长一进来,全场掌声雷动,李璐紧跟在孙副市长的身后,好好地感受了一下副市长夫人的风采。
叶奕雄穿了一件背带裤,花格衬衫,头发特意梳理过,油光闪亮,这使孙副市长跟他握手的时候,忽然皱了一下眉,他觉得眼前这个被李璐吹得开花乱坠的房地产商很像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小k。
叶奕雄是故意这样打扮的,在他眼里,本城的领导干部大多都是土八路,又没钱又少见识,当年的校花李璐因为嫁给了土八路,女人的风采一点也没有了,如果不是想通过她在孙副市长那里达到目的,叶奕雄绝不可能跟这样的女人再上床,他甚至无法将李璐跟当年的朱丽叶对上号。
叶奕雄在孙副市长跟自己握手的时候,从他微皱的眉中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反感,他的心里动了一下,但很快满腔热情地说:欢迎孙副市长来我公司指导工作。
孙副市长看了看高悬的横幅说:这字是谁写的?
叶奕雄说:现丑了,听说孙副市长的笔墨很不错呀。
你也听说了?孙副市长不屑地问。
本城凡是认识您的人都知道您的毛笔字很见功夫,今天孙副市长要给我公司留下墨宝了。叶奕雄说着,便转身想把孙副市长引领到铺好宣纸的桌子前。
孙副市长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高悬着的横幅,就在叶奕雄转身的时候,他说:书法很玄妙,不懂古人笔墨,难以成名。见叶奕雄探过头来认真倾听,又说:写大字要用臂力,不能光用腕力。用臂力才能力透纸背,这是真力。草字要让得开,如鸟从树中飞过而不碰一片叶子,如蛇在草中穿行而不碰草茎。学字就是做人,字如其人,什么样的人就写什么样的字,学会做人,字也容易写好。
叶奕雄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心里骂道:妈的,刚见面就教训人,这是土八路一贯的作风。嘴上却抹着蜜说:请孙副市长多多指教,您是真正的行家,而我偏是胸中无点墨,喜从纸上乱涂鸦。
孙副市长好像被叶奕雄一脸虔诚的样子感动了,有点炫耀地接着说:有人开头便写草书,这不对。写字要先写楷书,次写行书,最后才能写草书。现在好多人下笔便草,真是谬种流传,要我说呀,我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只记得有这样几句讽刺诗:满纸纷披独夸能,春蛇蚯蚓乱纵横,强从此中看书法,闭着眼睛慢慢睁。孙副市长说完,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叶奕雄尴尬地站在一边,他想不到自己竟被孙副市长指桑骂槐地奚落了一顿,原因就是自己草书了一条横幅,一条欢迎他的横幅。他忍不住看了李璐一眼,发现李璐也正看他,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李璐飞快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沉得住气。叶奕雄这才释然地微笑起来,毕恭毕敬地看着孙副市长说:听孙副市长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我拜孙副市长为师怎么样?
孙鹏跃得意地一笑说:现在我不收弟子,等我收弟子那天,我再考虑你。
好哇好哇,孙副市长要一言为定啊!叶奕雄边说边引领孙副市长往主席台上走,这时他才发现公司里的几百号人都在看着他们,幸亏距离远,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小,否则不出大笑话才怪呢。
一行人坐到主席台上,面对公司里的员工,叶奕雄的精神头立刻就来了,他声音洪亮地说:今天我们荣幸地请到了分管城建工作的孙副市长,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也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我们公司从未有过副市长级的领导光临现场指导工作,这是开天劈地第一次,是我们公司的光荣,我们公司必将乘着这次东风大踏步地前进,为孙副市长争光,为本市的城建工作争光,现在大家热烈欢迎孙副市长给我们讲话!叶奕雄话音未落,先鼓起掌来。
全场掌声如雷,笑语欢声一齐献给台上的嘉宾孙副市长。
孙副市长站起身,表情暧昧地走到台前,微微向大家鞠了个躬,然后用一种很犀利的目光快速地扫向会场,当他的目光又收回来时,话筒里传出了他沉着冷静的声音:我第一次来到贵公司,也是第一次参加房地产公司的庆典活动,并非我作为一个副市长有多么大的架子,也并非我身为政府官员不礼贤下士,我想跟大家说的是,目前我们的经济生活中出现的无序竞争乃至恶性竞争现象‘其背后或多或少有着政府竞争的影子。政府过多介入市场的微观层面,就难免会削弱其宏观调控‘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等职能,甚至导致某些管理职能的扭曲。市场经济客观上要求分散决策,如果政府存在很强的“集中偏好”,就难于根据走向市场经济的实际进程切实转变职能,反而会把不适当的决策“强加”给市场,甚至代替市场选择。换句话说,政府制定的政策和完善往往落后于经济的发展,使得那些先驱者和试验者被迫游走在法制的灰白地带,最终成为他们身后无法摆脱的“原罪”。这显然不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所以今天我到贵公司来,只是想来看看我们房地产公司的运营现状,如果企望我来一趟能给贵公司带来多么大的利益,甚至是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那么我就会让大家失望了。……
孙副市长的讲话显然不得人心,但叶奕雄还是带头鼓掌,掌声自然不如开场时热烈了。
李璐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点尴尬,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不敢正视叶奕雄。后来,孙副市长再讲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孙副市长还在喋喋不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宏亮。
叶奕雄脸色阴沉,像被灰尘罩住了一样。
这时,叶奕雄见副市长已经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架势,便机灵地硬着头皮说:大家再次鼓掌欢迎孙副市长在百忙的工作中光临我公司指导工作。
孙副市长和李璐在似有似无的掌声中走下主席台,叶奕雄虽然心里不满,但仍是抱着希望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说:孙副市长请这边走,听说您会写字,我们公司的员工事先备好了纸笔,想留下您的墨宝,并给您准备了一件小礼物,一块砚,是端石的,砚以端石为佳,上品者用紫马肝色,晶莹如玉,有眼如带。您看,就在这边……
孙副市长径自往门外走,好像没听见叶奕雄的话,李璐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叶奕雄像一只被掐了尖儿的烟叶,在公司的门口蔫下头来。
叶玉儿跟韩国的修车铺男人一起打理生意;一起带孩子;男人叫朴正永;不爱说话;高兴的时候也只是微笑一下;笑起来有限度;叶玉儿每日提心吊胆跟他过日子;生怕他知道了自己做过慰安妇的历史。
朴正永不爱听音乐;不爱赌博;不爱喝酒;也不爱跟其他男人交往;只爱跟女人睡觉;特别是跟自己的女人睡觉;他睡觉的动作很特别;先要用手折磨女人;按他的话说;要把女人的泉眼抠顺畅;再体会水的奔流不息。在漫漫的长夜里;在孩子们入睡后;朴正永显得很有耐力;他一点一点地动作;一点一点地让叶玉儿的喉咙发出呻吟;当他听到她疼痛的叫喊时;他的浑身像注入了大麻一样;立刻兴奋而快速地进入叶玉儿的身体;然后他再让自己的动作慢下来;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怎样在自己的身下焦渴地等待……叶玉儿哪里是等待;她怕自己的身体引起这个韩国男人的烦感;眼下除去这里;她还能到哪里寄身呢?
叶玉儿习惯了这样的夜晚;比起中国的八角楼慰安馆;这样的夜晚显然好多了;朴正永再有力气还能把她怎么样呢?现在;她属于他;她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那就让他玩个够吧。
叶玉儿该喊的时候一定要喊出声;她知道朴正永喜欢听女人的喊叫;特别是叶玉儿的喊叫;让他的浑身发痒;每逢这个时候他就在她的耳朵旁轻轻地说:你就像一只讨厌的野猫;本来扔在路上是没人理睬的;圈在家里居然让我感到好受用;你能好好地让我受用;就是一个好女人。
叶玉儿的眼泪流了出来;她觉得这世上总算有个男人说她是好女人了;她已经多少年都没听到这样的肯定了;她好吗?直到现在;她才敢正视自己的肉体;而与肉体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是慰安妇;叶玉儿的屈辱永远地埋在她的记忆里了;庆幸的是她还活着;真的活着;活在一个韩国男人的怀抱中。这可能是一种安全的幸福感觉吧;她的耐力常常是因为她对这种幸福感的珍惜;不管朴正永在她的身上干什么;折腾多久;她都无法拒绝;跟中国八角楼慰安馆里的日军相比;这种折腾又算什么呢;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个夜晚的后半夜;叶玉儿才能入睡;她听到朴正永的梦呓;在这梦呓声中她又想起八角楼;好像一群鬼子来了;她们撕裂她的旗袍;用尖刀撩她的身体……叶玉儿陷入一种无边的恐惧之中;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惊恐之中;她的身体紧紧靠着朴正永;女人侍候一个男人是多么地幸福啊;她心里默想;并用朴正永身体的热量驱散她内心的恐惧;然后她才能慢慢地进入梦乡;刚睡一会儿;天又亮了;她只好起身;给朴正永的两个孩子做饭;打发他们吃饱了肚子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