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手,很脆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打开门走了。
52
西原市的迎国庆准备工作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了。
横幅大标语挂满了大街小巷。
商店、餐厅、娱乐场所、机关单位都张灯结彩,灯饰璀灿。穿过市区的雪清河上,东西两岸横牵了成千上万的三角彩旗,在河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闲得无聊的人就在街上观景,看那些横幅标语。
“老兄,你看这幅:欢迎投资西原,你发财,我发展!”“新鲜,确实新鲜,怎么叫你发财,我发展?你把钱都捞跑了,我用什么来发展?搞不懂。”
“搞不懂的事情还多,你没看见报上披露,西部大开发,鼓动起热情的似乎只是官员、企业家、学者和各种媒体。”
招商局副局长曾峰云正在指挥手下挂横标,听见两个过路客闲聊,转头看,是认识的。那其中一个就和他打招呼:“老曾,又几年没见过你了,你这官是越当越大了。”
曾峰云笑道:“啥官?啄木官。”
先前打招呼的就给另一个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曾局长,以前年轻时候在我们河口镇,那阵叫河口公社当过知识青年。”
那人说:“幸会幸会,二天还打曾局长麻烦呢。”
一个就说:“老曾,这是河口三队的老史,史和民,你不要看他灰头土脑的,能耐大呢。”
史和民拉他衣袖,让他不要再说,那人只管说自己的:“老史在你们西城区松林住宅小区买了房子,三室一厅,宽得能在里面打筋斗。”曾峰云乜史和民一眼,说:“能在松林小区买房的人是有经济实力的。”史和民喏喏着说:“是大女子买的。”
曾峰云问:“叫什么名字?”
史和民说:“大女子叫史梅花。”
另一个插话:“改名了,叫史娟娟,老曾,人家史娟娟还说今后真要找你帮忙呢!”
曾峰云问:“有啥忙需要帮的?”
那人说:“想找你办执照做小生意呗。”
曾峰云说:“我现在在招商局。”
那人说:“招商局?那还不是可以招史娟娟吗。”
曾峰云笑道:“牛筋扯到马卵子上。”
那也嘿嘿陪着笑说:“我想你原来是在西城区税务分局嘛。”曾峰云说:“也不管办执照的事。”
史和民说:“城市里的事分得细。”
曾峰云忽地指着史和民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河口有名的史篾匠嘛,老王说史和民,我倒是记不得了,说史篾匠我就忘不了啦。那年我在市环保局时……哈哈哈……”
史和民也笑。
老王莫名其妙,问:“你们俩个吃了笑婆子的尿啊?”
曾峰云连连摇手:“忘不了,忘不了……”
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阵曾峰云还在市环保局工作。
河口镇的史蔑匠拉一车竹筏背到西原来卖。
车到了环城路,开手扶的司机说:“大白天手扶拖拉机不准进城。”史和民没法了,只好将一车竹筏背卸到路边,找一个少年进城东柿子巷市场问那定货的摊主。
一个小时后,那少年回来给他说:“姓陈的摊主找到了,说是五元钱一个竹篱背包销。”
原来摊主和史和民讲好的十元一个包收,到这时候了却变了卦。史和民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竹蔑背上,浑身都没了劲,抬头看天,冬日的太阳早落下高楼群后面了。心里急得像人爪子抓。日它妈!日它妈!杂种说好了十元一个的,五元?老子受饥受寒进城来卖……卖烧柴呀!猛一股寒风刮来,史和民冷了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来黑煞了脸,掏出包里的火柴,“嚓”地点燃了竹筏背。火窜起来了,冷风一吹,烧得更欢。史和民脖子上鼓着犟筋,望着火里的蔑背,心头五味俱全,却反倒是比先前好受一些了。日它妈!老子蚀就蚀个骨气。
“哧”一声,一辆蓝白相间的铁匣子货车停了,跳下一个人来,朝史和民吼道:“你在这干啥子?”
史和民咬了牙说:“天冷!”
“胡闹,破坏环境卫生,罚款!”
史和民也毛了性,说:“老子认罚!”
那人一惊,厉声说:“还歪?罚重点!”
史和民伸手就掏包,一边抬眼瞪那人,猛地就站起身来说:“你不是河口二队的知青嘛!我是三队的史蔑匠,你就不认啦?”
那个要罚史和民款的人就是曾峰云。
印像太深了,两个人都还记得。
曾峰云就想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却开口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大女子叫什么名字呢?”
史和民说:“史梅花。”
老王说:“叫史娟娟了。”
曾峰云记住了“史梅花”这个名,家住松林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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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群艺馆九楼练功室。
二十五个女时装模特儿在队长林英的指点下综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