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婚礼前一周,杰杰提议放我休假,但到周一早晨,我在床上挣扎不到两秒,仍然决定起床去上班。发现人忙到一定阶段就停不下来,空虚懈怠危机感会联翩而至,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洗漱完毕后,我穿衣打理,系领带时顺便拐去床边瞧lolo的动静。我弄出很大的声响,可惜她没半点反应,后来我拉开窗帘,为让阳光透进来些,她的小脸因此而瞬时亮堂起来。lolo对光暗到挺敏感,一下子侧过身去,把头蜷索进被单里。我在床沿边坐了那么两三分钟,她有感觉,即便依旧是背着身子。小女人嗯了一声。我说,去上班咯。她音调从平转成仄,又嗯了那么声。我听后拍拍大腿,接着起身离开。
我的作息时间不比lolo出彩,一般会规律得让人有些无聊,如同部体制健全的机器,有指令、走程序、可惜就是推陈出新不来。每天沿着漫漫通道走向办公桌前,满眼望去的尽是单调。与我互道morning的人,之间也许连眼皮都不多眨一下,不论我出家门时,是多么得热情高涨,回复到格子间的生活前,心思必须迅速冷静下来。
我想起电视里常出现的才俊,有体面的工作,身边不乏唾手可得的艳遇,他们走向成功的同时,总好像有大把的时间体验另类生活,比如海滨的度假、咖啡馆的闲适或是酒吧中的奔放。这类虚构能骗取大把的欢笑与眼泪,然而在这里却得不到市场,周围每张少表情的脸孔下,总能令你体会到,使人振幅的成功背后绝对是长时间的落寞,你最耐得住,那你就最狠。当然时常也有抱怨,然而真正半途而废退场的人却相当少见,也没人会把言语的发泄当回真事。
杰杰对我的归来并不是太意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八点前早就转了好几个圈,该开始该结束的工作基本都已到位。例会之后,通常各就其位,永远是thesame,thedifferentday!
lolo光看时间,就猜得出我在干嘛,但我并不允许她占线时间过长。她稀里糊涂起来后,发现床边空空如也,但她又感觉我今天原应该在家。她问我,走之前到底和她说过什么话,那时电话提示有外线的灯不停地在闪,我想速战速决,只说,没事,中午在讲。
我把她扔掉大半个上午,这种事经常有,她不怎么会表现地生气,即便有也是一下子的事情,因为有太多东西她需要分心。lolo最重要的事,是保持光鲜亮丽到婚礼那天,这几日她要比以往更频繁来回于健身房与美容院。发觉集中心神难以持久的人也会有这点好,下班call她时,听到的留言是锻炼中,勿扰。
家里面大大小小多少都在忙,师母从周四起就不停地在和面粉,她本着节俭原则,想多省下一点是一点,为此拦下甜点供应的差使。其实她苦心经营皆是杯水车薪,我很难向她坦白截至目前婚礼所用的开销,生怕她听得眼睛发绿,心情坏掉。她时不时会叫我过去,给我看看进程或者问问结果是否满意,我肯定全是说好。
韩老师那时已经没下棋的心思了,他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可还是说到时会紧张。我和他讲上周六见过lolo的外公,戴金丝边眼睛,看上去很犀利的一个老头。刚开始我到挺有点敬而生畏,几天接触下来也就那样,好像人与人之间都差不多,只是自身包装程度多少的问题。
师母要我帮忙从烤箱里端出蛋糕,不久即感觉口袋里有东西振动起来。我脱掉手套,掏出手机翻看,怀疑可能是信息传送错位的缘故,除去发件人与时间,屏幕显示的竟是没有内容。我等了几分钟,没见再有回应,所以想还是先发回去看看。
g后来的回音是告诉讲,婚礼那天不能来。我看到就觉得奇怪,赶忙打了通电话去询问原因,她说原先演出的首席排练时扭伤脚,她得代替出演。我又问她演出时间,答是下周日,我一听就不懂了,讲又不缺那么一天。她接下去的原话是:排练时间本来就紧张,别人怎么样我管不到,但我不会因你的事改变自己的计划。我当即察觉出她口气不是很好,所以再不敢多劝,只问了句,以前的计划不是你答应要来的吗?g一声抱歉,结束通话。
我心情即刻变得极其得不好,那时就特别地想见她,事实上干嘛要见呢,清楚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师母要我捎带点蛋糕回去,到家后,lolo也不在。我打开电话录音,在房间里徘徊了几圈,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再次跑了出去。我发觉自己已经不大正常了。
我在剧院旁等了近两个小时,她莲花开出来后,我即尾随其后,却始终和它保持一定距离。耳边好似有声音在讲,这种做法不太对,经过几个路口时,我也有过念头要打弯回去,脑子里反复都是在斗争。我想,倘若到她家最后一个街口前,还找不到理由,就再也别多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当g把车靠边停下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从卸安全带,跳下车,到跑去敲她车窗,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那女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只是默默地看。不时有巡警的车辆路过闪着红灯,我由此稍稍转移了下注意力,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实际挺犯傻。我往回走时,想听她叫住我,可惜到最后,她没有。
婚礼结束后,我同lolo去了趟la,她因随后有答辩任务在身,因此跑不远,而且两人也没脸叫父母再多资助钱。很少有像我们一样的夫妻,度蜜月去时四个人,回来时也四个人。lara很快把我带进她们家,等两个星期再回公司后,我的职位从analyst擢升至asse,工资薪水也随即翻番。同事对我婚礼的规模都印象颇深,我很怕被人看成是只懂靠姻亲关系而不做事的家伙,我甚至比婚前都加班得还要晚。
但我既得利益太过明显,随之要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而对这些,lolo是根本看不出来的。我竭尽全力使婚姻生活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妻子愈展露出天性的纯真,我却愈觉得对不起她,人不自主地会常常想起初次遇她的情形。在我眼前,她坦荡出肌肤的赤裸,我紧搂着她,手指细细抚摸。她仰视看我时,我记起许多,她的眼睛、表情、甚至眉宇间的神态,只唯一想不起来的,是感觉。
这也许就是代价!
一刹那,我竟出现臆想,身下横陈的不是lolo,而是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