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儿一听,吐了吐舌头,对林开元说道:“不好,我爹爹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否则被他看见我陪着一个陌生男子说话,非打我板子不可。韩虎的事情,等我问清楚后,派人通知你。你这次就不要再和我爹爹提这件事了。”
说完告辞出去了。
不一刻,阮延庆走了进来,林开元早已起身迎上前去,道:“阮大人,小道林开元,今日特地来拜会大人,打扰勿怪。”
阮延庆清瘦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隐藏着的疲惫,他勉强笑道:“听大望说先生今日过来了,先生卜算之术神奇莫测,本官今后还有倚重之处,先生不要客气,请坐。”
分主客落座后,阮延庆叫丫鬟重新为林开元沏了杯茶,问道:“先生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情?”
林开元字斟句酌的说道:“上次大人派手下去韩村招揽小道,欲聘为清客,拳拳之意甚隆,小道并非不识好歹,实在是因当时身有要事,脱不得身。今日特来向大人解释清楚,并顺便拜会县尊。”
“林先生客气了,本官听说先生有预测卜算的本事,可是真的?”阮延庆问道。
“仅仅是略知一点而已,传闻夸大,也是有的。”林开元忙道。
阮延庆皱眉沉思了一会,问:“本官被一事已纠缠数月之久,不知先生能否为本官参谋参谋?”
林开元暗道:你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怕张献忠破岳州府,连带着把你临湘县也祸害了。你想问这个问题,老师我也不知道,历史记载可没有那么清楚。
“大人的事,小道也许能猜出一二。”林开元道:“是否为了大西军一事?”
阮延庆惊讶道:“先生果然神人,竟能猜透本官心事。”
林开元心想,傻子都知道你现在愁的是什么。
“神人谈不上,仅仅能很模糊的卜算一些小事而已。”林开元想,还是低调点好,你可别一高兴试探我其他事情,比如你小妾穿什么肚兜之类的,那我可不知道。
阮延庆考虑了一下,说道:“先生是世外高人,本官有话就直说了。”
“大人请说。”
“大西军会否攻打岳州府?若攻岳州,他们进军线路如何,我临湘县能否在这次得以逃脱兵火肆虐?”阮延庆盯着林开元,希望林开元能说出这个最让他挂心的问题。当然,他心中实在是盼望着林开元说“献忠绝不会打这地方过”这几个字来的,虽然他也知道那是很渺茫的想法,但人总都是乐于听到对自己有利的话的。
林开元一笑:“这个么,大西军目前屯兵咸宁一带,兵锋直指岳州,整个岳州府恐怕难以幸免。大西军若攻下岳州,因后面有平贼将军左良玉大军追击,则其下一步必进长沙,如此,恐怕临湘县也难以幸免。阮大人恐怕从当前形势也看的出来,又何必问我?”
阮延庆叹了口气:“果真如此,原来本官却是没有猜错。”看了看林开元,又问道:“先生能否推算出献贼何时兵临我临湘县?”
林开元想:你真把我当神仙了?这问题我确实不太清楚。你问出这个问题,莫非到那时间之前想逃跑?
随之林开元摇摇头,这个阮延庆若真不战而逃的话,朝廷也不会让他活着。除非他叛变加入流贼,和他们同流合污,否则终究难逃性命。
“小道能力有限,这个问题实是回答不出,还请大人见谅。”林开元说道。
“罢了,”阮延庆疲惫的摆了摆手,“但尽人事而已,若大西军来,阮某就拼了这副身躯,以报皇恩,却又如何?”
要说阮延庆官场沉浮已久,与林开元这种人第一次谋面,本不应说这些话。但或许是他最近压力实在太大,需要找个人倾吐胸中块垒的缘故,也或许是因林开元给他的感觉确实不象是凡人,让他心里产生一种不加防范的感觉。总之林开元觉得,这个阮大人和自己居然很聊的来。
林开元拱手道:“阮大人说的哪里话,当今形势虽然变化莫测,但焉知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献贼时运不济,在巡抚李乾德、总兵孔希贵大人的坚守下,攻不下岳州府,那么左良玉将军或许能够带领大军随后赶上,两方前后夹击,包了张献忠的饺子。”他心想虽然历史不是这样的,李乾德、孔希贵将弃城逃走。但我这话也确实有可能,主席说过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我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也许就能成为改变历史进程的那个变数。蝴蝶效应啊,我林老师,就是那只蝴蝶吗?
阮延庆和林开元足足聊了小一个时辰,看来张献忠大西军的事情确实是他心中一大心病。林开元看天色不早了,遂起身告辞。
阮延庆道:“先生,不知可否受聘做我阮府上宾?本官也好随时恭聆教益。”
林开元心说还是算了吧,虽然那样可以和阮惠儿时时见面,可老师我害怕啊,在你这县城,还不如住我的山神庙,至少那里偏僻一些,咱可不能见色忘命。
“小道能力有限,恐怕不能帮阮大人什么帮,大人厚爱,小道心领,还请大人恕罪才是。”
阮延庆道:“先生不要这样说,先生身怀异术,本应无拘无束,本官又怎会怪罪?先生若不愿留在我府,本官也不敢强留。”
林开元心说,还是好官好说话,要是你恃强凌弱,随口说一句敢不听话我就杀你,林老师毫不犹豫就会留在这里,再找机会逃跑就是了。
起身告了辞,林开元回到了山神庙中。
没过一天,阮惠儿派王山、于大望传来消息,那个被韩虎打伤的差人并没有死,伤势虽然严重,但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林开元暂时松了口气,不过事情还未了结,官府将如何处理韩虎还是个未知数。他求于大望转告阮惠儿,请她再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法外施恩,放了韩虎,或者减等处理也是好的。
中间林开元又去了几次阮府,拜见阮延庆之余,也和阮惠儿见了两次面。阮惠儿称若救韩虎,只怕还要拿些银子堵住那被打伤的差役的口。
林开元却又哪里去弄银子去?韩虎娘那里更不必说,别说银子,就连粮食都快断了,若无林开元照顾,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
而阮惠儿得知这一情况,居然慷慨解囊,着于大望送了给那差役,总算让那差役放出话来,自己不再追究韩虎责任。
但大明律毕竟摆在那里,阮延庆又是一个颇不知变通,甚至有些古板的人,在阮惠儿、于大望给韩虎求情的情况下,还是判了韩虎半年城旦舂。
这已是万幸了,林开元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半年苦力活而已,对韩虎这肌肉男算不得什么。把消息告诉了韩虎娘,老太太对这结果也能接受。
不过,林开元还是心里不塌实,张献忠大西军若真的从临湘县过境,韩虎这个城旦舂犯,恐怕就会被官兵拿来当守城的沙包。还是要想想办法,早些把他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