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林开元随手将铁钩抛到一边，忽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给马嫣然作了个揖，“马姑娘，在下方才出于不得已，得罪了你，还望姑娘原谅。”

林开元转眼间前倨后恭，变化太快，马嫣然不由一愣，“奸贼，你搞什么鬼？”

“若姑娘方才胁迫在下出去，咱二人都会性命难保。”林开元开始胡编，“我是大西军国师，知道许多大西军的军事秘密，张献忠对我防范很严，若见你胁了我逃走，为避免军机泄露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射杀咱二人。”他看了看马嫣然，说：“张献忠的为人你是了解的，别说区区一个国师了，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若是可能威胁到他，他手下也会毫不留情。所以啊，在下迫不得已只好对姑娘动了粗，这是对你对我都好的选择。”

马嫣然不屑的看着他，“怕死鬼，你一条狗命有什么珍贵的？”

林开元心想，这姑娘若一直视我为仇寇，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我是绝不会杀她的，但现在放了她却也绝非上策。最好就是杀了张献忠之后，跟着她一起去石柱。那么现在就得取得她的信任了，否则到时终究是个麻烦。

“马姑娘，在下的命虽不珍贵，但现在却是有用的很，在下要保住自己这条命，去杀张献忠！”林开元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对马嫣然说道。

马嫣然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摇曳生姿：“哈哈！奸贼，你这话在骗三岁孩子么？姑奶奶我沙场征战好几年，什么花样没见过？怎么会上你的当！”

马嫣然看了看林开元，冷笑一声：“你在临湘做内应，害死了多少人？阮伯父和惠儿妹妹都因你惨死，满城百姓也全被献贼屠杀一空！奸贼，你比那些只拿刀枪杀人的大西军可恨了百倍，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多！”

林开元听她提起阮惠儿，一时血往上冲，忍不住上前揪住马嫣然衣领，大吼道：“我本来想要救惠儿的！我提前通知了她，谁知她并没听我的话，这怪我吗？这怪我吗？”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离马嫣然的脸不足一寸。

“我知道你提前告诉过她要她逃走，可临湘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死总和你脱不了干系。”马嫣然虽然武艺高强，杀人无算，但毕竟年纪不大，在这阴暗的地下监牢中看着林开元已经扭曲的面孔，不由微觉害怕，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林开元慢慢放开她的衣领，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大牢上面黑漆漆的顶部，半晌说道：“大西军总有一天要进四川，只要他们去四川，临湘就不可避免的要遭受刀兵之灾，这又怎么能怪我？”

他很快平静下来，冷冷的看着马嫣然，“我在这乱世也要生存，为大西军做事并非心中所愿。何况屠杀临湘的命令也不是我下的，你为什么都算到我的头上？即使没有我做内应，大西军照样会派别人去，最后的结果又和现在有什么分别？”

“张献忠屠城令下来，我曾极力劝阻，可一点用也没有。”林开元顿了一顿，继续说：“也许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利用大西军国师的身份保住阮家一家性命，可那时我才进大西军几天？张献忠能听我的？何况我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只想悄悄通知惠儿了事，没想到还是没能救下她。”

林开元自嘲的笑了笑：“我那时还以为这些不过是游戏而已，谁知这世界是这么血淋淋的？”

他看了看马嫣然，一咬牙将旁边的铁钩拾了起来，两下割断了绑住她手脚的衣襟，把铁钩抛在她身旁：“我虽是大西军的国师，但我并非和他们一样嗜血，你不信尽可以杀了我，还能为你阮伯父和惠儿报仇。”说完站起身，两手缚在身后，静静的看着马嫣然。

马嫣然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立刻抓起了铁钩跳开两步，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看着林开元。

林开元伸出右手食指，从自己耳后轻轻向前面咽喉处滑了一下，“这里，一下就能解决。”

马嫣然紧紧盯着林开元双眼，忽然问道：“你真的要杀张献忠？”

“当然，献贼害死了阮惠儿，我和他不死不休！”林开元义正词严的说。

“不死不休？”马嫣然念叨了一句，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林开元接触后自己所说过的话，脸不由微微一红，好在这监牢中昏暗无比，谁也看不见她面色有什么变化。她马上冷笑一声掩饰过去，“你真的杀了他我才会信你。”

林开元说：“大西军破了重庆，张献忠将会在这里休整一段时日。只要精心安排，总能找到机会杀了他。”

马嫣然歪头想了半天，终于扔掉铁钩，说：“好，从你通知惠儿妹妹逃走一事，能看出你确实不象是和张献忠一样丧心病狂的人。今天暂时放过你，你先放我出去再说。”

林开元轻吁一口气，一直全身紧绷的肌肉立刻放松，他心想，林老师的判断没错，首先，你杀了我以后，自己也绝出不去这个地牢，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对自己的生命应该是很在意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弃生存下去的希望。第二我试图救阮惠儿的事情你既然知道，那么对我的恨意就不会是阶级矛盾，并没多深的仇。果然你没动手，到是免了我和你这个母老虎拼命。

林开元虽然有九成的把握确定马嫣然不会杀他，但自己也早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引颈就戮，实际早瞄准了马嫣然身上几处脆弱的地方。若马嫣然万一动手，林开元准备拼着自己受伤，也要逮住那一般人都不会过于防备的要害，只要得手，林开元就有十足的把握制住她。

这些因素加起来，林开元实际上也不算冒险了。

“马小姐，现在还放不得你，”林开元说：“大西军许多人都知道你这个白杆兵的将领在我手上，万一我私自放了你，对杀张献忠的计划可是十分不利。不但不能放你，你还得在这地牢中委屈一段时间，以免让人生疑。不过请放心，时间不会太长。今天我去张献忠处，军师徐以显等人已经劝说张献忠在重庆称帝，我已经想好了一条计策，借着张献忠称帝一事做个文章，若事情顺利，最多十天半月就能有眉目。也许到时还需要马小姐的帮助也说不定。”

“也好，只要能杀了张献忠，我受这点时间的委屈又打的什么紧？这件事情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吩咐。”马嫣然想了想，皱了皱鼻子说：“不过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骗我，否则要你好看。”

林开元微笑着看着马嫣然精致的五官，心说，骗你是不会的，泡你是一定的。你是母老虎，林老师就是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