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姊妹妙计诱醉汉，酒色迷饵钓英雄

觊觎主子多情戏，解铃还须系铃人。

姊妹穿斗设陷阱，酒饵迷情玩醉龙。

话说向小姐整日里与新婚丈夫钟传，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搞得书童商斌独自在书房，无机下手献殷勤，弄得杨偷看那事，乐此不倦而精神恍惚黄皮剜瘦，一日书童商斌商银娥听说妹妹病入膏肓，再按捺不住，偷偷摸摸来看丫鬟杨商玉娥，发现妹妹憔悴许多关切问道：“妹妹别来无恙，为何如此憔悴？”丫鬟杨默哀道：“这个冤家夜夜同房，淫声浪语谁能睡着。”银娥一屁股坐在床上，感触硬梆梆东西，揭开床单斑斑点点染得像地图，突然发现床垫下有一个红罗卜，心有灵犀看着脸色苍白泛红的妹妹道：“你……你偷窥他们……所致？这个淫……习惯……摧残身子。”玉娥一听羞愧难当，在亲姐面前不敢撒谎，低泣哀怨道：“若不如此发泄，犹恐失身禽畜，出于万般无奈才自慰，拜托姐姐想法成全这个，不枉屈身为奴，若能奴颜婢膝求一夜这个，纵死瞑目。”银娥无法也偷偷拭泪，玉娥怕人看见听见轻声道：“妹年尚幼，岂敢无耻，自淫苦衷存焉。”银娥问道：“有何苦衷？”玉娥道：“不瞒姐姐，妹妹对他相思相恋，屡屡不得手，反遭冷落，夜夜窥觑，越加动情，不敢奢望他收妾，只要春风一度足矣！”银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瞒妹妹，为姐何曾未想，如今只求作婢，返回儿女身，趋侍房帏，足了素志，实为终身之愿也。到如今，不惜自荐之羞，望姑爷见怜，总比引火自焚强矣！”正窃窃私语间，只见向小姐端药过来，正是：

莫道隔墙无耳听，须知门外岂无人。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向云霞发现书童会丫环，赶快缩头过去，听见里面书童机警说：“少爷翩翩少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声望极高，故尔久怀敬仰，虽无几日伴读，私心情切越加敬慕，一股威严见之敬畏。”丫鬟故意道：“别看姑爷正值少年，却有鸿鹄之志，表面叱咤风云气度，实则外刚内柔，富有爱心，看他对小姐那个样，啧啧！实难启齿，也是个多情种。小姐貌似嫦娥，武赛妇好，温柔贤淑，富有同情心，对我好着哩。”何小姐暗自想道：“这丫头尽是可人，亦且灵巧之极，可惜她为奴仆，听她光景，明明有顾盼夫君之意，故将掩盖，可惜门不当户不对，若夫家同意，可荐之为妾，顺她之愿，做个人情，总比他日功强之女进门，强压我一等好。”说完自去也。丫鬟和书童听到远离脚步声，相觑而笑。玉娥出自内心道：“其实向小姐人不错，假若我们让钟传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奈我可？凭我们姐妹长相和出身也不逊色到哪里，况钟家乃尚武世家，尤对有武女子厚爱几分，高看一等。”银娥哀叹道：“如何才能生米煮成熟饭？钟传那么孤傲，那么正经，试想伴君就读几深夜……不啻至交密友酣然之际也无私情，全无毫厘苟且之心。”玉娥满怀信心道：“常言道，十个男人九粗心，十个女人九痴情。还是哪句话，除非他不是男人，情色面前不低头？除非他不是英雄，那个英雄能过美人关……皇帝也不爱江山爱美人。只要我们配合，姊妹三管齐下，保管他乖乖拜倒在石榴裙下。”银娥凝惑问道：“怎个三管齐下？”玉娥倏地起身附在姐姐耳边如此如此。只因三管齐下之计有分教：

为色难当凤求凰，明白人儿糊涂计。

为情冲动乘龙欢，乖巧人儿做傻事。

话不絮烦，此计后叙。不觉一个月过去，何夫人走到新房支开钟传对六媳向云霞道：“六嫂，你蜜月度完，按祖训传儿要回书房学文，早上要和兄弟练武，这是钟家男儿传统。”向小姐恭敬道：“婆婆，儿媳早催促夫君这样。”何夫人满意地“嗯”了一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在书房就应在练武场，将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光耀我们钟氏门楣。”向云霞唯唯诺诺恭恭敬敬聆听教诲。自此，向小姐每天早上配着钟传闻鸡起舞切磋武艺，中午不配丈夫午睡，最多跟丈夫按魔松经络。夜晚自己在房中做针织活守候，不到一更不准丈夫进门，如此管教丈夫这是钟府妇道。这样一来丫鬟杨却格外轻松，渐渐的又恢复青春，不过由于相思病，圆脸变成瓜子形，潜移默化学到主人的音容举止，活泼乖巧伶俐，人云主仆生得有七分像。主仆二人形影不离非常融洽，比之接触钟传机会多起来。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书童商斌在书房度日如年，格外谨慎从事，生怕揭穿女儿身。八少爷钟休不时来看六哥，与他逐渐混熟，跟他开玩笑时，冷不防钟休挖苦她说：“天上掉下小书童，走起路来风拂柳，小脸长得像芙蓉，却是男儿道女童。”有时她找钟休茬，用他不原学文偷懒，要挟他不要开这个玩笑，钟休年少大大咧咧，根本不知她是女儿身。这事倒使钟传开始警觉，明知有些蹊跷搭讪道：“似男非男男非男，像女非女女非女，揭开庐山真面目，只缘少点那西东。比下不足，比上有余。”书童听后顿时大吃一惊，更加小心奕奕。某夜，钟传专心孜孜在研读《孙子兵法》，忽闻一阵幽香扑鼻而来，突口试探道：“若非女儿青春芳，哪来泌芬扑鼻香。”仰面盯着书童，商斌听这话，看着他逼人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钟传更加怀疑她是女的，一语双关口占道：

谁家人父母，扮女做奴仆，错！错！错！

谁家大户府，聘女作书童，过！过！过！

呤完诗笑问道：“这首书怎样？暗喻父母不该把女儿送进侯府做奴仆，更骂侯府有眼无珠把女人到作男佣。”商斌听着默然发楞，虽然东窗事发，心里想：尽管慎之又慎，刻意打扮男人样，自觉天衣无缝，可以瞒天过海欺惑他，终究逃不过他的法眼，低头呆怔半晌，但她死不承认，看他若何。随口而出：

父精母血生就我，男性女相奈何天。

贫贱为仆本命苦，贵人笑我来消遣。

钟传听后冲她莞尔一笑，心事重重埋头看书，少间，她见他无任何反应，涨红着脸扭头跑出房外。

银娥扮书童商斌已露馅，找妹妹商量对策，急切道：“我的女儿身被揭露，恐怕呆不下去，我们还是快逃吧！”玉娥听后先是一怔，沉思后却慢条斯理道：“莫慌，镇静。就怕揭不穿，揭穿了又怎样，我们没偷没抢。到时把我们的事捅出去，看钟家作何解释，名誉扫地的是侯府，大户人家死要面子，切不会张扬，说不定还会安置我们。这叫塞翁失马安知祸福。”银娥怔怔道：“我有何面目再见他？你鬼点子多，快说说。”玉娥微笑道：“他不明说，你装糊涂。他要赶你走，你就赖着不走。关键是你说哪天比武招亲来着有盟约，他输了就该有交代。还有我们家乡的风俗规矩，小心告诉他，他会知难而却步。退一万步说，为保名节贞操，我们就在他家引火自焚，看他和侯府如何反应？”银娥三思道：“这不是逼人吗？我没哪么厚颜无耻，还是想想两全齐美的办法为妙。”玉娥焉然一笑道：“本姑娘早有妙计，只待时机成熟，保管三全齐美。”二人如此如此研究一翻不提。正是：

姻缘本是双方愿，哪能单方去传情。

徒望月老牵红线，天荒地老也难成。

话说钟传在大婚之前由于忙碌，书童那种情之切切意之惶惶的样子，道是刚离父母小男童有些羞愧或依赖性，并不介意他的举动。蜜月后回书房才觉蹊跷，当三试她后，发现书童象是女儿身，更不敢想是商氏二娇出现在家里，一则商老板富甲一方，万万想不到他女儿为卖身为奴；二则商氏二娇乃异邦之人，三次逢面二次比武，其作妆都是少数民族奇妆艳服；三则讲话虽说中原话，但都带异地口音，断不会有这般流利唐语。故而从来没有怀疑到她们头上，心里想的是多般慕名而来，要求混碗饭吃的没落家庭子女。心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若当面揭底驱逐，不免尴尬难当，若不说明以后不知怎样，妻子是否怀疑金屋藏娇？为之奈何。考虑家丑不可外扬，只有先找八弟说清楚再定妥。

某天，钟休邀请他到洪州“百花楼”与朋友相会，钟传见他立即用眼瞪六弟道：“年少轻狂，不识时务，男女不分，实在离谱，乱点……”钟休看到最亲的六哥不分青红皂白，无端发脾气骂自已，无名火气笃起，扦嘴道：“乱点鸳鸯谱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此时商斌闻讯八少爷来书房端茶进来，钟传赶快掩饰，谁知钟休还是唠唠叨叨道：“重色轻友，你肯定受了六嫂气，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又不是透气筒，你这个‘妻管严’……”钟传喝道：“好了！越说越来劲了不是，越说越离谱……走，上百花楼去！”说着推搡八弟出门，钟休是拗犟脾气人，不说清楚就是不走，尽管钟传眨眼使色，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把扯住书童道：“商斌你评评，我一番好意邀他，他不领情倒罢，无端发火骂我，你说说，为了他，我是怎样精挑细选书童，看来你也难服侍六少爷。”钟传冷嘲热讽道：“好个细心八少爷，招聘好个乖巧书童。”钟休一听更是气火道：“你骂我倒罢，却为何骂起商斌？人家虽是佣人，却也有人格尊严。”商斌听着话外音，十分尴尬杵在那儿，坐不是站不是如针毡，走不能留难挨两脸通红。钟传怕他再闹情绪更难堪，忙赔小心道：“是为兄不对我的八公子小祖宗，你不是邀朋友喝酒嘛，届时当着你朋友面向你赔礼道歉。”钟休转怒为笑道：“这是你说的，商斌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你主子怎赔礼法。”说着一把抓住商斌往外拖。钟传阻挡无意碰到她软绵绵的胸脯，不好意思道：“今天……不…好意思，别听他的话，都是爹娘宠坏了老崽，小祖宗你我去吧！”又对商斌叮嘱道：“还是我兄弟俩去会朋友。”说着拽住钟休望外走……

钟传连哄带劝拖着小祖宗八少爷上“百花楼”，与众兄弟朋友相见，道一声久违、失敬的客套一翻，钟休当着朋友面气呼呼道：“六哥好大架子，好难请到。”钟传用脚踢了他一脚。朋友开玩笑道：“娶了六嫂，忘了兄弟！莫不是大哥重色轻友？”钟传圆场道：“那里话，我不是来了嘛。改明你们娶亲，看你们如此自由。”寒喧一翻，便各就各位。钟休带头传歌舞助兴，只见一男一女走进来，女子容貌朴实无华，确实是个可怜人，众人要她唱“十八摸”，她唱不出口。有人看她十分可怜提议道：“卖唱的，今是洪州公子哥聚会，唱段小曲打赏不小，你就唱段《外甥嫖姨娘》或《寡妇偷人》，保管你挣半个月钱。”少女先是羞愧，拉二胡的琴师看着她意思开唱，少女无奈推却不恭便唱起：

女唱：太阳出来落西山，寡妇挑水十艰难。有人帮奴把水挑，胸前还有一双馍。亲哥来捏亲哥摸，亲哥在我馍上摸。

男白：我在路上听到了，接过扁担挑起来。一肩挑到半山坡，二肩挑到水缸边。放下扁担放下钩，哥问妹子挑不挑？

女唱：有担水吃就算了，没有水吃请哥挑，春风没有秋风凉，家花没有野花香；

男白：香不香是大蒜葱，亲不亲是野老公，鲜不鲜是鸡鸭鹅，亲不亲是野老婆；

女唱：哥要吃水缸中舀，哥要吃茶壶里斟，哥要玩耍夜里来，半夜三更后门开；

男白：田不作来地不种，屋前房后野老公，寡妇睡在牙床上，夜里等哥脱衣裳；

女唱：为甚要等夜里来，日里怕我子女在，别人看到不要紧，子女瞧见难为情；

男白：金山银山我不要，只要情哥一夜亲，各位少爷不要笑，寡妇心痒才偷人。

众人高呼好，打赏卖唱。又叫唱“十不该”，卖唱难启齿，钟休年少轻狂，又给一两银道：“喂！卖唱的。别不好意思，要不唱段《十月探郎》？”哪女子把银子收起，看着身边男人，男的拉起二胡奏起过门来……

女唱：正月探妹是新年，我带小妹看花灯。

男帮腔：看灯是假意呀，妹呀！看妹是真心，我也很开心。

女唱：二月探妹闹元宵，我爱小妹生得瞟。

男帮腔：郎在门前走呀，妹呀！叫又不敢叫，只把膀子调。

女唱：三月探妹三月三，我带小妹上高山。

男帮腔：高山路难走呀，妹呀！下有紫金山，问妹难不难。

女唱：四月探妹四月八，我带小妹朝菩萨。

男帮腔：菩萨保佑你呀，妹呀！来年生男娃，后来享荣华。

女唱：五月探妹是端阳，又有粽子展白糖。

男帮腔：粽子展白糖呀，妹呀！吃了看龙船，二人喜洋洋。

女唱：六月探妹热难当，搬把椅子来乘凉。

男帮腔：乘凉等哥来呀，妹呀！二人好上床，玩到大天亮。

女唱：七月探妹秋风爽，哥带小妹大街上。

男帮腔：别的我不买呀，妹呀！买个红绸缎，小妹做衣裳。

女唱：八月探妹是中秋，我请小妹赏月亮。

男帮腔：别的我不送呀，妹呀！送把花折伞，实生蛮漂亮。

女唱：九月探妹是重阳，我有言对小妹讲。

男帮腔：昨夜眠一梦呀，妹呀！梦中有奇巧，两人睡一头。

女唱：十月探妹小阳春，问声小妹应不应。

男帮腔：答应嫁给我呀，妹呀！不要嫁别人，知音不知应。

钟传听到小曲心烦，喝令下去不要唱，众朋发楞怔怔地看着他。钟休不知其因恐失脸面，酒带半酣偏要听。兄弟二人僵持，弄得众人过意不去，钟传假装醉意下台阶，一曲《十绣荷包》又起：

女唱：一绣荷包白布里，你想我来我想你。你想荷包装东西，我想少年结夫妻。

众人附和：哥呀！妹呀！我想少年结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