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说:“皇上是不会怪罪,可是有写刽子手不乐意,他们要凭人头的指标去领工钱,没有指标,他们干起事来不放心,谁也不想白干,上次有个刽子手砍得不乐意,把个囚犯脖子砍了一半,还让囚犯吊着个脑袋跑了。”
监斩官也不想拨出自己的私款用来支付工钱看我们几个的人头,就说:“那关起来,明天砍。
我们被关进死犯囚牢里,真的很伤心:砍头的场面终究还是没看到,白白浪费我们挤了好半天。
牢里的老囚犯倒是很客气,见我们来了又是握手又是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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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要上刑场了,老囚犯对我们更加客气。他说:“你们走好啊,走好,身上还有什么银子身们的就留下,我帮你们用掉吧。”硬是客客气气的把我们周身搜了个遍,搜到几十两银子,他说:“你们放心的去吧,好好走啊,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我们被押上断头台,刽子手正在磨刀。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冷清啊?”
刽子手说:“生意越来越不好了,皇上没时间下令砍人了,他忙着造人。所以我们生意越来越坏,一个月也砍不了几个人,工资发不下来。”
我说:“怎么没有监斩官啊?”
“昨天砍了一百来号人,他们去喝庆功酒去了。”
一为说:“你怎么不去啊?”
刽子手说:“混蛋,你说我舍得去吗,这么难得的生意摆在面前。”
刽子手继续磨刀,磨得我脖子凉飕飕的。
我对一为和颜贝说:“你们知道砍头的滋味吗?”
他们两个摇头:“没试过。”
“废话,你要试过现在还轮到你说话吗,我是叫你想象。”
“应该很痛,但是不会痛太久,就是不知道头掉下去,究竟是头痛还是身子痛。”
颜贝说:“真惨,本来出来艺术之旅,结果这么快就挨了刀子。”
刽子手还在磨刀子,边磨边跟我们攀谈了起来:“唉,现在生意不怎么好了,以前的生意多好啊,一天砍十个头,砍一个人头拿十两银子工钱,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现在不行了,十天也砍不了一个人头,没钱拿啊,难啊,你说我上有老,小有小的……”
我们深表同情:“真不容易啊!”
他把刀子磨了正面磨反面,磨得我脖子痒痒的,我说:“你早该把刀子磨好做好准备了!”
刽子手说:“你以为我傻啊,非上班时间我磨刀做什么,又没工钱。”
他终于把刀子磨好了,架在我脖子上试了试。我想:快砍呀,砍了一了百了。
他没有砍,只是在比量比量。
我对一为他们说:“我先走了,后会。”
他们两个说:“后会,马上见。”
刽子手在我后颈上比量了好久,我的脖子奇痒无比。
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又一个幻觉:一忽儿刀子砍下来,一声脆响,滚下去一个烂西瓜,一忽而烂西瓜“咚”的摔下去,散开一多大红花。可是幻觉了好久,事情还没发生。
我忍无可忍:“你快砍啊!”
刽子手停下来,说:“我先抽支烟。”
他点了一支烟,又开始和我们攀谈起来:“现在的冒牌烟越来越冒牌了,烟味太浓,呛死人,吸一口,烟丝里掉出死苍蝇。”
我说:“是啊是啊,你快砍吧!”
他说:“生意这么差,我都想改行了,回去杀猪都比砍人头挣钱……”
“……”
他就这么聊,一直把太阳从东边聊到西边。
他把扬起的到又放下,说:“昆德拉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说,人类思考,上帝笑什么笑,关他屁事!”
我说:“是啊是啊,你快砍吧。”我已经忍无可忍,不可再忍,脖子痒得咯吱咯吱叫。
一为和颜贝已经在断头台上睡觉了。
刽子手说:“几点了?”
我说不知道。
身边的一个小兵告诉他:“下午一为四点半啦。”
他说:“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急不急。”
我暴怒了:“你到底砍不砍啊?”
刽子手把一为和颜贝踢醒:“醒来醒来,快上路了,否则等下我一刀下去,你们的头就掉了,还怪我不跟你打声招呼。”
我说:“你砍个人头要多久啊?非得搞一整天。”
刽子手说:“混蛋,你不知道,以前拿工资是按人头算的,现在是按时间算的。砍一个人头,喀嚓一刀下去,他顶多算我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我赚屁钱啊,我这样一弄,他得算我一天的工作时间,这么好的生意你以为我舍得随便砍啊,把你们砍了,我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一桩生意。”
我们惊叫:“啊???”
他说:“现在不能拖了,只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不能弄两天,弄两天上面就要罚款了,得不偿失。马上就要开斩了,做好准备。”
忽然,一人骑快马过来:“到下留人,皇上有召!”
皇上这人果然是圣人,居然能料到我们的头从早上砍一直砍到下午还没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