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四位贴身暗卫,本王也曾暗中调查过,却都是无果,不知大人是如何办到的?”晋王翊霍桀试探道。
那人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然后便下了逐客令:“王爷还有大事在身,不宜在此久留。”
晋王翊霍桀见打探不出来,也只给黯然离去。
“蚍蜉何罪,赖以良木,罪也。”见晋王翊霍桀走后,那人冷笑了两声,“一枚弃子,问题还不少。烈,立刻传令下去,马上收回我们的主力人手,那人处心积虑,我们没必要与晋王同亡。”
“是。”
千里之外,波涛海浪,暗夜惊魂,水鬼作怪呼啸狂,寒风意欲残东山。
沁媛一身青衫儒袍,将一头乌鬓用丝带扎成髻,手执一把玉山,井然化身成一名清秀俊颜的书生。
浪潮一波接一波的打着船身,滔滔水声传入耳际,江风清新宜人。
风欲高吟一曲,却生生停住,竟是无半点灵感。
自唉一声,怕是近来被诸事烦着,心境不如往常一般平静了。
暗夜幽梦处,船帆扬起,另一船缓缓驶来,隐隐可闻人声。
扶栏走下,乍见船尾一对伉俪相依掌舵,心中不又羡慕。民间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多相依为命,鹣鲽情深,不似皇家后宫三千,暗流汹涌,比之朝堂跟让人心惊胆战。因为在相守的面前,不仅是家国大义,更是家族荣辱。而所谓的单纯,从来都不曾有过。所以,也从来都不会有唯一。
而沁媛身为帝王,早有此觉悟,因此她心中所思,只有一件,维持后宫的平衡。
皇夫承王祈煜虽也是书香门第,儒学大家,但家族权势过弱,并非强有力的外戚。而蟠龙七皇子萧裴已是内定侧夫人选,蟠龙面上虽是为两国交好而和亲,但心里明白的人都晓得,蟠龙新败,外患之下,内忧已势成水火,不可避免。蟠龙宪宗帝时有五子夺嫡,如今有二龙夺珠也不算出人意外。至于靖平王萧裴,无疑是这场权争的一枚筹码。
沁媛前日已令人将国书八百里加急送去蟠龙都城晋平,意欲下聘迎娶蟠龙七皇子萧裴,同时与靖安王萧奕结姻亲之喜,嫁靖南王长女臻晓郡主翊亦然为靖安王王妃。沁媛已表明立场,蟠龙帝王惧于朝凰国威,是不得不有所顾忌的。
但如此一来,沁媛就不得不考虑祈煜的安危。萧裴身为一国皇子,委屈于侧夫之位,确实不妥。
而皇夫之位,在沁媛心中,只为祈煜而留。
除了他,沁媛不会再认同任何人。
但若是这样,想要维持后宫平衡,必要再立一位身份相当的皇子为侧夫。而凌国已灭,寮国势弱,岩琅豺狼之心,路人皆知,竟是为难非常。但若是一次立两位蟠龙皇子,蟠龙帝王心中必要考量,而蟠龙国母痛失二子,怕也是不愿的。
只论制衡的话,也只有岩琅能让蟠龙忌惮三分,两者相互制衡,祈煜可暂时安然无事。但将来岩琅若是反扑,沁媛没有把握控制得住它。况岩琅民风开放,风气不似朝凰一般拘谨。男女之事,只求两情相悦,不拘门第族望。岩琅族长,更是浪荡不羁,纵欲无度。生下来的子嗣,良莠不齐,有名份的皇子便有二十多个,无名份的更是数不过来。到时岩琅若是随便遣个皇子过来,妄说制衡,能否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囚牢里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到时两国纷争,凭白多了个借口让岩琅名正言顺的发兵。
叹息一声,沁媛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集中精神准备先解决掉眼前这个大麻烦。
两船缓缓靠近,先前一人一马当前,踏着两船间的木板走了过来。
沁媛将金缕羽扇合拢,双手握住扇柄,微屈首向那人行了一礼:“民女温若玉见过城守大人。”
“温小姐多礼了。”江辉回礼道,特意加重了‘小姐’二字。
“想必傲雪山庄已将一切告知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沁媛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所谓商人无利不图,你们温家既已与朝凰皇室结亲,如今又何必趟这浑水,做这叛国之事,分文不取赠粮于我寮国?”江辉坦然地质疑道。
“大人说得即是,商人确实唯利是图,无利不枉。而我们温家,只是赠粮,却未说过白赠。”沁媛仍是温和地回道,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姗姗来迟的傲雪山庄的少庄主霜玉巍说的,“当初我们的交易,少庄主心中有数,若玉相信少庄主不会让若玉失望的。”
“温家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千里迢迢雪中送炭,傲雪山庄相信温家的诚意。在此,在下先代寮国千万百姓感情温小姐的大恩大德。”霜玉巍诚恳地道谢道。
“那少庄主可要做牛做马,以身相许方是。”沁媛调侃道。
这时身后一人款步而至,走到沁媛身旁,抬手敲了沁媛一下,然后宠溺地说道:“若儿,不可无礼。”
“大哥。”沁媛斜瞥了温於一眼,不满道。
“四妹胡闹,让少庄主见笑了。”温於不理会沁媛,转向霜玉巍道歉。
霜玉巍哭笑不得,但心里地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他先前怀疑半路杀出的温若玉的身份,毕竟温家一向传业于男,并无女子出头露面,干这漂泊营商之事。若是一个不好,落入了他人的奸计,将傲雪山庄百年基业旦夕毁灭,他有何脸面面对霜家祖宗。
旦见今日温於现身,霜玉巍才放下了心。
“少庄主不会介意的。”沁媛故作调皮的回道。
“当然。”霜玉巍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略显泛黄的牛皮纸,递到温於面前,“这是水运航道图,请公子查点。”
温於并未接过,倒是沁媛伸手取了过来,扯开绑着牛皮纸的丝带,展开看了一眼,越看眉就越皱,到最后,沁媛扔下牛皮纸,不屑地看了霜玉巍一眼,一言不发的入了船舱。
江辉不明所以的看着沁媛离去的方向,霜玉巍却是皱起了眉头,温於冷冷地看着霜玉巍,眼底暗晦漠然。
霜玉巍颇为无奈的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交给一旁的小厮。
小厮接过,捡起地上的牛皮纸,入了船舱。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小厮只交给霜玉巍一张笺纸。
霜玉巍看了一眼,问道:“温姑娘这是何意?”
小厮恭敬地回道:“少主人说了,少庄主先是诚意不佳,后又只呈了一半,礼仪名义上皆说不过去。既如此,原先说好的,也只能赠一半。兵器盔甲是不行了,但未免傲雪山庄损失太过,这粮食棉袄倒可无偿供给。”
霜玉巍暗自为难地看着江辉,奈何他也没有办法,这水运航道图确实是庄里长老不愿交出,毕竟傲雪山庄八成以上的收入皆是靠此。若让温家的插手,以温家的实力,怕不过半年,傲雪山庄五成以上的生意就要被温家抢走了。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这幅图,他们傲雪山庄也只有一半。
霜玉巍看着纸笺上的梅花小楷,知是取货地点,也便告辞一声,转身欲走。
这时那个小厮又再开口:“少主子说了,城守大人做事不利索,被人跟到了这里还不自知,亏得少主子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带着东西来。但城守大人的亲眷,怕是……”
话还未说完,江辉便快步离开了,霜玉巍见状也连忙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