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其他人,她永远是冷血的,哪怕,那是她的亲皇叔,亲表妹。
然后,她心系之人,为了她而中毒了。
暨阳王凯旋的军队在经过晋王封地时驻扎下来,我收到这个消息时,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吧,太庙的那次见面,她定和陆邵峰取得了协议。
只是,这么迫不及待,是太过自信,还是没有时间?
没有答案。
夜夜宴席,永不变奏的曲调,枯燥的宫廷生活。
独自一人转过亭台,假山处,传来的说话声。
不堪的言语,妄自言论君王的是非。
我轻轻扫了一眼,暗处的人已将两人拿下。
沁媛的暗卫不仅身手不凡,而且聪明机灵。许多事往往我还未开口,一切已办妥。
她担忧我的安危,我知道。毕竟我的身份已迥然不同,再也不是那无官一身轻,白袖掠清风的儒弱书生。
我,是当朝皇夫,是有资格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对于家世过于单薄的我,无疑是众人下手的对象。
但我不知,是她将我护得太好,还是我太过无知。
那晚,漫天殷红,是我从未见过的绚丽。
那样悲哀的颜色,分不清,到底是寂寥还是孤傲。
皇宫大院内,一人白衣似雪,未遮面纱,却无人看得到他的面容。
他不屑,因为他武功造诣的高深。
一剑刺来,无人可挡。
众人还未及反应,剑锋已至沁媛咽喉。
一瞬间,绝望的窒息将我湮灭。
我依旧沉静,却不再风清。
那一刻,我未动,她未动,心却已不甚担负。
如若她有事,这世间,存又有何意?
韶音易凋,华岁易碎。
金戈铁马,皆是我勘不破的生死,断不掉的爱恋。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没有皈依,没有救赎,一生已注定。
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在一里之距,白衣人停下了。
衣袂翻飞,白衣人转瞬不见。
沁媛静静地站着,无恙。但她怀里的段儿,却是被剑气所伤,吐出了鲜红的血液。
她抚摸着怀里的小人儿,一下又一下。
我不明白,明明唾手可得,那飘逸的身影却停滞下来。
妄说美色惑人,杀手,没有感情。
但我也不愿去深究,毕竟,那是属于她的世界。
即使,我已误闯进来。
晋王的离去,太多人的死亡,让这台戏剧过早落下。
喧哗了一夜的夜晚,沉静下来。
思及方才的险境,我呈了帖子,求见沁媛。
她应了,我惊喜。
或者,她看见了我深埋在眼底的眷恋,只是想让我死心。
爱上帝王,多讽刺的事情。
稗官野史里的风流趣事,我向来不屑。
深宫寂妇,红叶寄情,多虚无缥缈的期待。
但若如今,我也愿坠落为一方落叶,宁愿飘落远方,寄情它处,也不愿再让这份不可能,继续折磨我和她。
她不能负他,那我,算是什么?
继续风轻云淡,妄图遗忘过去。
可发生了,纵使万般后悔,亦回不到最初。
如若她是我的劫,我宁愿一辈子,参不破这红尘俗世,跳不出这六尺方丈。
是夜,熙凝长公主翊怡岚大婚,红妆十里,銮驾凤仪,比之当初我与她的大婚,只稍逊一筹。
对于熙凝长公主翊怡岚,她是宽宏的,甚至是宠溺的。
明知一切已不复当初,明知熙凝长公主翊怡岚此次回来,别有居心,她仍是顺着翊怡岚的意图,一步步走下去。
可路的尽头,是姐妹相残,还是君臣相斗。
毫无疑问,我从未觉得,她们会和平相处。
因为,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纵使不愿,骨子里的骄傲,也容不得她们后退。
我再一次觉得,她是悲哀的,即使荣宠无比,亦如凡人,五味陈杂独自回味。
一夜夜不愿回味的过往,是她的结,是我的困,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再卑微的安慰,终是受罪,只因感觉不对。
她要得,是谁午夜梦回的梦吟,是谁憔悴的泪?
是谁,陆邵峰?那个伴她长大,风雨无阻,青梅竹马的英勇将军?
是谁,赵阔?那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深得龙宠的风流才子?
还是,我?那个与她结为夫妻,却未必能白头偕老的青衫儒生?
初夏的早晨,沁媛埋首睡在床边。
素白的外衣一半已因睡姿不正滑落,另一边犹披在肩上,露出明黄龙袍。
阳光从殿外散落,抚在沁媛脸上,恬静的面容,失却了叱咤九天的凛冽。
我不知在殿外伫立了多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固执的不愿靠近。
因为,我知道,若再靠近,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我已经分不清,守望的距离,与爱的沟壑究竟有多远。
风动,吹乱了一树风华,我垂下睫毛,深吸两口气,再睁开时,只余下坚定不移的决心。
翩然走到她的身边,这回,不是帘动,而是她醉了,惺忪的眼眸,慵懒的笑意,她永远不会知道,此时的她,是多么的美丽动人。
我躬身行礼,低低地说道:“皇上万福。”
她笑望着他,带着揶揄和嘲弄:“承王安康。”
然后,长久令人窒息的沉默。
咫尺天涯,明明是对的,却又堪生错过。
我想,我该牢牢抓住她,将她欲上青天的双翼折断,然后,永远留在身边。
每时每刻……
希望每天起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然后一同用膳,在亭台楼榭之间散步,在夕阳下相拥,再睡下。最后,在梦里,将她的笑颜一遍遍重复回忆……
――当你是兄弟,我才说的。这真得,很不好。
――你若不争,什么都没有。你以为单凭守护,就能换来你想要的一切吗?
――王爷,你太天真了。
――可以试着放开,王爷。
可以吗?真的可以放开吗?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再也回不到从前,在她面前。
若能轻言放弃,暨阳王陆邵峰就不会在与她阔别六年后,仍然将对她的眷恋深埋眼底,尽管他隐瞒的很好。
千里遥关,他为她保疆卫土,那么,我呢?
最近,总在不知不觉间,拿自己与他相比。不是多心,而是他太优秀,优秀到不容人忽视。
以致于那天我去迎他归朝时,也不免,被他吸引。
可是,我已经决定,再不放手。
即便她先放开了我,即便她去见了他,我也不会再放手。
静静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传出那凄凉寂寥的萧声,那时我决绝的箫声。
然后,我看见了她。
可是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惊鸿照影,梦断香消,那非我们的结局,却会是我们的开始。
那是她第一次进我的寝宫,以往,为了逃避,她从不来。
那么今晚,她是为了什么?
我的手在她脸上轻柔的抚过,再缓缓落到肩膀上,在她耳畔低低地吹着温热气息,然后,封上她的唇。
那是我第一次毫不保留的掠夺,那是我在无遮拦的爱意,那是我深入骨髓的思念。
我问她,为什么。
她却答,朝凰需要储君,皇家需要子嗣,承王亦要保住地位。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即使被刺的遍体鳞伤,我也不想再放手。
但心里,仍有不甘。
于是,我问她,你爱我吗?
她默然不语,只轻轻地叹了口气。乌黑的发,纤细的眉,长长的睫毛沉沉覆盖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撩人的美,是暗夜里的勾魂。
良久,我才缓缓开口,不爱,我一直知道的。
可是,太迟了。
于是那晚,变成了我们的沉沦。
自此,或生或死,也必要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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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诗经邶风击鼓》
应了读者的意愿,偶大大就写一篇承王的番外吧。。
那个,应该不是悲剧~~~~(不是才和沁媛嘛,哪来的悲剧。。)
剧情是根据以前的,各位读者细看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