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的苦与痛，不安和动荡，都会在睡梦中远去吧。我几乎是在有意识地沉睡了。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爸爸坐在小折叠椅上，挡在我房间的门口。贺初一，被爸爸拦在了门外。

“让他进来。”我对爸爸说。

爸爸把路让开了。贺初一站在门口，一动没动。

我拿起电话，打给一个律师朋友，要他即刻赶过来。贺初一木然地盯住我，眼圈发黑。昨晚，他和爸爸一样，彻夜无眠。

律师很快到了，带着他的手提电脑。听说我要他起草离婚协议时，他的嘴巴张得很久没有合上。他看看我，又看看贺初一，满脸疑惑。

我不能再管别人怎么想了。决定了的事，就早些了结吧。再多的爱，也经不起反复的伤害。

我要律师做好记录，然后开始口述，清醒，冷静，有条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离婚原因：感情不和。而且，因我而起。子女安排：无。财产分配：按我昨晚和贺初一说的办。

协议很快拟好，用家里的喷墨打印机打了出来。我签字，按下手印。律师接过后递给贺初一，他不接。爸爸扭头进了自己的卧室。律师为难地看着我们。

突然的手机来电打破了僵局……妈妈？！

“符莱，我有话对你说……。”电话突然断了。

“快走，妈妈怕是有事儿！”情急之下，我拉起贺初一。

他怔了一下，跟着我跑了出去。

妈妈有心脏病，她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那个亲我爱我的老人，我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她了！

车子一路狂奔到郊外妈妈住的那个院子外，我跳下车，看到大门虚掩着，一把推开跑了进去。

迎面是满院的萧条气息。枯叶落了一地，院子里的小水池也已经干涸了。几丛菊花过了花期，无精打采地搭拉着脑袋。曾几何时，那个生机盎然的院落，变得如此败落？

我冲进屋去，一眼看到妈妈头发凌乱地地蜷缩在沙发上，脸色灰暗。

“妈！”我叫着她。

“符莱……是符莱吗？”她眼还没有睁开，就先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她。那原来温暖的一双手，现在变得冰凉汗湿。

“妈你怎么了？”我要哭出来了。

“我心脏不舒服，很不舒服。我怕这一犯病，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和你交待几句话，可没等把话说完就不行了。好在手边有速效救心丸。你看，害得你大老远的跑回来。我真是老了，给你们添麻烦……”妈妈的眼中有混浊的眼泪流出来，她拉起袖子去抹。

“妈！你别这么说！”我无颜以对！跟进来的贺初一，也背过脸去。

妈妈挣扎着坐起来，“符莱，我老了，跟不上趟了。就是初一有话，也不对我说了。你也不肯回来。知道吗，我这些天老是梦见你们分开了。你们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叫住初一叫不住你，叫住你又叫不住初一……我做的那些梦，让我的心疼了！我的心，真疼啊！……”她说着，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