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乡政府大院,满眼的草籽花、油菜花就开成了一条“花围巾”。“花围巾”围着乡政府。金苇珉走出“花围巾”,涉一条小溪就爬山。
马爬山如履平地,一会儿就消失了。金苇珉鼓劲往前赶,怕行李有些闪失。
九书记涉足清藤一样蹿动的小溪,折腰蹶屁股地甩了几把水花,跟上了金苇珉。他长长的吁了一声,马就在山坡上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金苇珉看见了,松了一口气。黑白相间的一条蓬松的马尾巴在山道的枝叶间不停的摆动。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随风盈耳而来。马背上的框里,装着被子、铝桶、铝锅、几套碗筷、换洗衣服、红色的半统靴,还有毛巾、香皂、刘晓庆牌化妆品等。马鞍上挂着的是两个杂货袋,其中一个长皮夹子,里面装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跟上了马屁股。九书记从马鞍上解开一只铜铃。先前为了驮人,怕这铃声吵人,事先就取下了。现在重新在马颈上挂上铜铃,一阵风来,叮当叮当的铜铃声,像是马蹄在山峦上敲出的一种打击乐,飘荡在这神秘而寂静的山野。
马哞哞地嘶鸣几声,两只前足抓翻草皮,发出了行走的命令。早春的乡下,风里还长着骨头,硬着呢。那顺山走的风,打得金苇珉脸上生疼。马驮着行李往前走,一步一摇,一步一摇,稳稳当当。这马可以驮五包水泥自由来去奶头山,今天驮这么点东西,实在是太轻松了,马的眼神里就流露出一种感激之情。马越走越快,走向了大山腰。九书记不失时机,遥遥地呼住马的节奏。
今天这马有点兴奋,总是回头瞟。九书记看得出来它瞟的是眼前这位漂亮的金苇珉。马眼里有些意思,他都有点嫉妒了。但他又仿佛觉得今天这马好像有股邪乎劲,马眼里也许不光是些金苇珉的美影,还有些不易被人觉察的东西。
金苇珉似乎也有了某种感觉,问:“九书记,这马的啸叫,怎么有点像牛哞的?”九书记笑了,嘴张得很宽,嘴角扯平到了耳朵根,一口白得耀眼的细牙就藏不住了,说:“这马是北方的种,本来是讲普通话的,现在也学到了一些土话。”金苇珉也稳不住地笑了,笑得实在是好看。她的嘴唇张得很小,牙齿只看到一两颗,很白,嘴角上的笑与眼睛上的笑配合得十分的收敛。九书记咂咂嘴唇,咽了一舌口水。
金苇珉一路用手掌不时扇开鼻翼前的马骚气,汗就从她好看的额头上涔出来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了好几颗汗珠子,莹莹透亮。金苇珉抵挡不住热气的袭击,敞开水红色的薄薄的羽绒衣,里面就露出了一件白色的毛线衣,白丝绒闪动方向不定的亮光,像是刚出壳的白雉鸡的绒毛在微风中细细地波动,洁白的绒毛下两只奶子随着脚步的移动而相当的晃眼。她才刚刚爬到山的半腰,就开始喘粗气了,叉腰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一眼跟在背后的九书记,说:“不好意思,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九书记本来想说累了还可以骑马的,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慢慢走,多走几路就适应了。走这山路,不怕慢,就怕站。”金苇珉抬头看前面的马,马又拐弯不见了。慌起神说:“马又不见了。”九书记说:“不打紧的,东西保证丢不了。”金苇珉说:“不是怕东西丢,是怕马跑了。”九书记就笑得开心了,说:“这马不要人陪,它也能到乡政府拉东西回奶头山的。”金苇珉好像少见多怪地说:“啊,这就是老马识途吧。”
九书记没有理会她,好像开了小差。他没有想到,县里派来的扶贫专干是个女的,还这么漂亮。第一次这么爬山,近距离的接触,他虽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激起了他的很多想象。此时,他又想到了如果金苇珉是骑马,他牵马,这情形肯定是难为情的。如果是按先前的预想,此时他俩同骑一匹马,在山坡上一耸一耸的前行,那就更难为情了。幸好金苇珉拒绝了。
一路上,马走前,金苇珉走中间,九书记摆尾。这样一来,九书记既要呼住马的节奏,又要呼住自己的节奏。金苇珉停一下,他也只好停一下。
金苇珉把羽绒衣脱了,搭在左手小臂上,右手提着一只白色小手提包,看起来很洋气,也有些吃力。九书记在后面想替她拿一下衣服,牙齿把舌头咬了好几次,舌头还是没敢动。她的美把他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