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的确想问问苏南,那个男人在床上的反应,有我好吗?
——以此来冲淡彼此越来越尴尬的气氛。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委屈。
其实,每一个游戏感情的人,不是对感情不认真,而是没有遇到他想认真对待的人。
苏南,我认真到在自己没有下决定之前,就下意识地约束自己……
你呢?
原本,我的打算是在房间里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找苏南玩儿“久别重逢”。
但是,在这间充满了他和别的男人气息的房间里,我感到呼吸难以为继。
我宁愿,这样脏着累着回自己家休息。
在我们俩都静默的气氛中,我和苏南已经传递了无数的信息。
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夹住烟的手指开始有将要被燃烧的痛感。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往外走,“我走了。”
苏南急了,拉住我的手腕,“洛见!”
我扭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个男人带到这个房间里做爱……你放手。”
苏南的手松开了,我走到门口后,低低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贪心了。”
贪心到不止想要你的身体,还想要你的心。
是全部。
苏南没有再跟上来,我拖着皮箱沿着来的路回去。
手中的拉杆渐渐变重——我一直祈求的惩罚终于到来了——封封,我每次带男人回我们曾经的家里过夜时,你是不是比现在的我都要难过?
越想心里越痛,是那种冷眼看着旧伤被揭痂,露出里面新生的血肉的尖锐刺骨。
林洛见,这样的事情你没有少干,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受到了伤害……
致命诱惑正文转方向的河流
章节字数:6685更新时间:09…05…1214:45
回到家里以后,发现我大哥果然没在家。在浴室里放满了热水后,我放松地躺在了温热的水温中。
浴室的通风机没有打开,蒸腾的水汽慢慢从水面上充斥到整个狭小的空间中——激荡了一路的思维也渐渐随着水汽模糊、平静,昏昏欲睡。
事实上,我真的在这种刻意的放松中睡了过去。
在西藏的两个星期,虽然很受当地政府和沿路群众的照顾,但是由于对高原环境的不适应和睡眠的不足,让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更别提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疲惫感了。
回来后,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的情人那里休息一下,结果却出现了无比狗血的镜头——曾经的第三者遇到了现任的第三者。
我当时面对着苏南,不是气得不愿跟他交流,而是累的。
那种……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感觉。
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费力地呻吟一声,我扭过脸看到房间内的装饰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洁净地躺在了我大哥的床上。
头有点儿疼,嗓子也紧得发干。
我掀开被子下床时,控制不住的一个趔趄。
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从这种混沌中清醒过来。我抓起来床头的水杯,一阵猛灌——水流的滋润沿着嗓子直下,贴切的湿润。
踢拉着拖鞋下楼,发现我大哥果然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情。
凑过去他身边,我探过头去看我大哥的电脑屏幕。
林业大方地让给我看——上面是一片英文的专题论文,他无比自然地把手搁置在我额头上,皱了皱眉,“林洛见,你发烧了。”
啊?我用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不在乎地说,“没事儿,低烧。低烧能让人聪明。”
我大哥瞪了我一眼,“在凉水里都能睡着,你不发烧谁发烧?”
我讪笑了一下,伸手去搂我大哥的腰。
要是搁在平时,我早就找话题岔开我大哥对我的指责,或者死皮赖脸地蹭上去撒娇了。可是,今儿我整个人都蔫了。
我大哥敏锐地发现了我的不对,他合上电脑待机,转过脸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这次出差很累?的确……高原上,人体的活动机能下降得很厉害。”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委实害怕我大哥提到什么感情或者苏南的话题。
还好,他只是问了我这一句后,就拉过我抱进怀里,唇贴上我的额头,再次试探着我的体温。
“……没事儿,”他站起身,从一侧储物柜上拿下了小医药箱,“吃点儿药,多喝水。”
我接过我大哥递过来的药,转身去倒水。
“以后再困也要洗完澡了才能去睡……吃完药再回我床上躺会儿吧,我今天要译出来一篇论文,你先去睡。”我大哥又打开了电脑,对着电脑屏幕说。
我握住水杯迟疑了半晌,才理解到我大哥的意思是——他今天要和我一起睡。
退热药里都有一定的致瞌成分,我躺回我大哥的床上后不多会儿后,就继续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是我大哥睡觉的时候。
往旁边让了让,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拥了上来,还带了一点儿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因为知道每次到了这种行政交接的时候,也是医院里最忙的时候。我没敢说话,好让我大哥好好休息。
黑暗中的呼吸,有一种绵长着深远的错觉。我大哥翻了个身,手指抓住我的左手,低声问,“睡不着?”
我点了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他抓紧了我的手指,轻声说,“那来聊天吧。”
手指和手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指根填补着对方的空白,十指交扣。
这天晚上,我大哥跟我聊了很久。从我喊他第一声大哥,到他扭过来我的自闭症;从他送我第一次上学,到我第一次跟人打架……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将近20年的时光,已经擦身而去。
谈话到了最后,我问出了一个很久以前就想问我大哥的问题,“哥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跟我做爱了?”
我大哥笑了起来,问我,“你需要吗?”
这个问题……每个男人都需要做爱,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纯粹是一种生理上的悲哀。
他用手指理顺我的头发,然后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性爱来维持亲密关系。有生理欲求,然后一起解决,这是我们为什么做爱的原因,你觉得呢?”
其实,这种答案,应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也许这种论调,会被很多人觉得难以接受——比如,“你们是在乱伦”的指责。但是,我们的确是这么定位的。
我大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带上了一种磁性,就像是带上了剃刀色的金属光泽,“如果是现在的我来选择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跟你做爱……”他把我拉到怀里,下巴搁置在我的头发上,轻声低语,“我所希望的是,能和你有单纯的关系。甚至超出血脉的羁绊。”
我默不作声,享受着我大哥此时难得一见的温情。
“洛见,”我哥哥把我拥紧了一点儿,“对于男人们来说,性爱是最容易维持亲近的一种行为,但同时维持的也是最不牢靠和最脆弱的关系。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次,之前容忍你的一夜情和胡混瞎来,是我认为你的青春中应该带上这种痕迹……我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复我的,现在呢?”
我把脸整个埋在我大哥肩窝里,声音因为受到阻碍而显得沉闷,“哥哥,我理解你的意思……这次去西藏,我见过很多相依为命生活在草原上的藏民,那么大的草场,那么恶劣的环境,只有他们和帐篷一起在那片瓦蓝的天空下生活在一起……在那里的两个星期,我想了很多。作为一个同性恋,我想,我不会为了结婚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但是,却很希望有一个那样的家庭。”
尽管我这一大段话充满了表意不明和话题跳跃,我大哥还是从中抓住了重点信息。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苏南怎么了?”
没有惊异我哥哥为什么会知道,我看着头顶黑暗的天花板,“没什么,无非是……呵呵,玩儿。”
我大哥“嗯”了一声,说,“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不得不说,这对于他来说太正常不过了。玩儿得开的人,很难一下子收心。尽管你对他来说是可以算得上是特别的,但是习惯了纵情声色的人,不会一下子变得忠贞无比。林洛见,你想要什么?如果是情人关系,那你们现在就是。”
我知道我大哥的意思,所以我一句指责苏南的话都没有。但是,这不代表了我不在意。
“……洛见,你需要给他时间。”我大哥说,“同样是玩儿得很开的人,他不像你。在认识他的时候,你已经对我承诺过‘要收心’,那小子……现在玩儿得正欢实。”
我伸手搂住我大哥的脖子,“哥哥,我不明白。”
“什么?”我大哥问。
“为什么……”我挑选着合适的字眼,“为什么你一直在为苏南开脱,在为他找理由?”
我大哥笑了,“我从来不为任何人找理由,我只是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上评说整个事情。我认为,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同仇敌忾对情人的谩骂,而是对你们的关系冷静的分析。我很不喜欢他,这一点儿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过多——这小子跟你一样没节操、自大、自恋,远远没你可爱,而且现在在试图拐走你——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抬起来我的下巴,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但是,我弟弟喜欢他……不烧了已经,要是你再烧,我就亲自给你打一针,屁股上……”
哥哥,不得不说,你的恶趣味……真的很多。
“到底该怎么做,”我大哥最后说,“我不会给你提出任何建议。但是,你要知道的是,你想要的家庭的感觉,一直在这里。”
哥哥,这就是——永不抛弃的意义?
人生有时候会像一条河流,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里转弯,然后再换个方向继续流淌下去。
也许是因为之前祈封的事儿、也许是在澳洲那半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状态、也许是去山西和西藏采访时带来的冲击和感悟、也许是我大哥对我的当头棒喝……也许,是和苏南的相遇——毕竟,他带给我的性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超越那种强度和激烈。
就这样,我在自己25岁生日到来之前,慢慢褪去了往日里那种带着流里流气的所谓的“花花公子”的气质。
我没有再联系过苏南,也没有接到他的联系。
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种唯一,对我们这种习惯了游戏的人来说,是一大禁忌。也许,当初他选择我做他的情人,就是因为大家是同类,所以都不在乎身体上的出轨。
但是,我现在在乎了。
也许,会被避而远之。
周末的一个下午,我去报社做了近期稿件质量评估报告后,一个人开车到了城北区的一家公园。帝都的冬天,总是风太硬,阳光太直接。今天也是这样子,不过难得的没有大风。
把车子停在门口,我耳朵里塞着耳机,带着相机往公园中走去。
草坪显出一片漂亮的淡黄色,我饶有兴趣地拿相机拍枝头上的一只小鸟——肩上被一个皮球狠狠地撞了一下,导致我在按下快门的时候狠狠地一个踉跄。
“……叔叔,对不起……”
站稳身子后,我才发现了自己身前站了两个小鬼,一脸歉意地向我道歉——是两个男孩子,手拉手并肩站在一起。
我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在我像他们这么大年龄的时候,也是经常拖了莫离到处调皮捣乱,拿球砸碎人家的玻璃也不是少见的事儿。一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出声,半蹲下身子,在那两个小子头发上一顿狠揉,“叫哥哥,不准叫叔叔!”
和两只小朋友玩儿了一会儿后,我目送俩人蹦蹦跳跳地离开。寻思着,哪天该拉莫离一起出来复习一下童年旧事了。
我一边想着和莫离初次见面时那次打架斗殴,一边重新拿出来相机,看刚才照片里照到的是什么。
一看才知道,被撞得果然厉害,原本是瞄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的小麻雀,而现在出现在镜头里的是——我微微惊异地长大了嘴……
一个男人,黑色的风衣,剪短的头发,但是……那比我眼角还要拉伸、细长的眉眼,分明是——d。
这种心情很难形容,一个原本隐藏在黑暗中含笑看你的男人,突然以这样一种正常的姿态出现在你周围,像是一种,疑似做梦的错觉。
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去查看一下,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背后传来一声夹杂着调笑口吻的招呼声,“早。洛见。”
我转过身,果然,是d。
他站在不远处的长椅处,眉眼坦然地冲我打招呼。
看到自己前情人的前前情人友善地冲自己打招呼,是一种比吃味儿更复杂的情绪。我耸了耸肩,随手删掉相片后,收起相机。然后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回了他一个更真诚的微笑,“下午好,d。一起去喝一杯?”
我没想到的是,d拒绝了我的提议,而是提出要和我在公园里散步。
并肩走在曲曲折折的小道上,d先开了口,“洛见,上次……呵呵,谢谢你。”
“不用,”我没再虚伪地推说,而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如果说的是上次帮苏南的事儿,你不必向我道谢的。因为,我是我为了我自己。”
d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跟我很像。”
这句话,我不认为是对自己的称赞,所以没有接口。
d眯起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眸,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苏南前几天去找我了。”
嗯,我沉默地听着,恭喜。
“……问我为什么会和他分手——很奇怪吧?我当时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不来问我,现在这种时候了才来询问。所以,我想,是不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我愈发不耐起来,我和苏南的事情,哪里轮到他来操心?如果是这时来宣告所谓的归属权的话,我压根儿没兴趣。所以硬硬地回了他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d对我恶劣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他说,“洛见,我在夜色里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我只是今天碰巧遇到了你,然后很想对你说一句话而已。”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凉的风倒灌进肺里,冰凉的舒爽。
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d总会有不自觉的敌意流露,这个男人,总是默不作声地散发着自己隐藏的威胁感。
摸出一支烟点上,我平和了自己的语气,“什么?”
d停住了脚步,“你正在改变苏南。”
我愣住了,然后自嘲地笑了笑,“d,你太抬举我了。”
男人挑高了一侧的眉,“哦~我也希望你没有……我喜欢他那个样子……”
的确很迷人,没有节操的万人迷,没心没肺,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力。
我笑了,说,“d,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d也笑了,说,“我很高兴。”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和d的对话——我们俩的对话真是有够坦白和直接的,每个人都毫不犹豫地表露出对对方的不爽之意。
只是,苏南,你真的有因为我而改变吗?
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分手复合,见惯了各种的劈腿出轨,我对于苏南在我出差期间找男人鬼混这种事情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痛不欲生或者觉得被深深地刺痛伤害——只是,我不想再以这种“长期床伴”的身份,停留在他那里。
我不是祈封,做不到一边在意伤心一边强作无事。
封封,原来那个时候,你面对我是这种心情。如果,你那时选择了离开我,我会怎么做?
是挽留,还是放任?
苏南,我没有和你联系,因为是如果那样的话,就代表了我先进行妥协。
你呢?你没有和我联系,是默认了我这样的离去?
第二天,莫离来找我一起吃饭。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我问他,“莫宝宝,你现在在负责哪个公司?”
莫离的脸上一瞬间显出古怪和尴尬的表情,仅仅一瞬间。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被公司辞退了?”
听到这句话,莫离立马回复了他以往的风范,大方地剜了我一眼,“你被报社辞退了我都不会找不到工作,天天翘班的人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炒鱿鱼比较好。”
好,很好……莫宝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言辞犀利,且善于转嫁矛盾焦点。
用筷子点了点桌面,我提醒他,“哪个公司?”
莫离轻咳了一声后跟我对视,“我现在在天寰做。”
啊?……aie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务公司,特别是莫离已经在那里工作了将近5年,开出来的薪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怎么……说跳槽就跳槽到天寰了?
“做什么?”我很快从惊奇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天寰给的待遇怎么样?”
“财务经理,入股分红。”莫离说的简洁明白。
“财务经理……”我努力回忆,“我记得……天寰原来的财务经理,是叫艾晓菲,对吧?挺好听的一个名字,而且是个大美女。”
莫离简单地“嗯”了一声,很明显不愿意再跟我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
在天寰做也不错,从好过在那家财务公司做一个高级打工仔——莫离在aie那会儿,忙的时候,根本就是忙到透支生命。到天寰后,虽然也不会就轻松,但是管一个公司的财务对莫离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天寰的发展前景那么好,也不算委屈了莫离。
莫离不说话,我也选择了安静吃饭。
等到结账时,在莫离的坚持下,他又“包养”了我一回。我感动到泪水盈眶地抱住他,“莫哥哥,你养我吧。”
莫离嫌弃地看着我,“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只京巴,有空了逗着玩儿,没空了去看家。”
我缩在副驾驶座上,假装的黯然垂泪。
“少来少来,”莫离向左打了下方向盘,打算先送我回家,“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去hell了?很忙?”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莫离乐了,伸手蹂躏我发型——他做这个动作堪称轻驾熟路、标准无比。
我任由他的动作,没有躲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