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登报寻人。”爸爸说。
才叔的声音响起:“依着景少爷的性子,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他亲生父母的消息,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难……”
闻言,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管不顾冲了进去。“亲生父母……爸爸?你为什么要阻止他找亲生父母?”
见我突然进门,爸爸马上收了桌上的照片交给才叔。“照片收好,你们先回去吧。”
才叔会意,带着陌生男人离开,关上房门。
“言言,”爸爸一手还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漠宇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一分钟都不要在美国多停留。”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打电话给他。言言,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让他回来。”
看出爸爸的紧张,我接过听筒,“电话我可以打,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他的身世?”
气氛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松开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我知道,这件事早晚还是瞒不住的……其实,漠宇不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是我从一个道上的兄弟手中买来的。”
“买来的?”这份震撼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筑突然塌陷,让我面对一片杂乱的瓦砾。“你为什么要骗他?!”
爸爸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皱纹深锁的眉头,给我讲起了隐藏在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在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
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摸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性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后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胸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他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你!”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到了三点了,寂寞的黎明,写着言言怀孕也觉得忧伤,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太是时候了。。。。。。
、37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