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
陈海峰目瞪口呆地没有说话,以致在陈海峰的脊梁上是一阵寒战。他不清楚眭小军到底知道多少,或者是纯属瞎猜出的。当然,他怕眭小军的肆意胡闹,又象桃江派出所那样开始折腾,反而叫自己陷入被动困境。
“海峰,我还是把你当朋友,你也不要去吃独食。我目的只是想多弄点钱,这样大家也相安无事。现如今都是聪明人……嘿嘿,这些利害关系你比谁清楚。我只想把这些放在肚子里,不能到处乱说。我也许不是天生就是个贱骨头,这不是我想要威胁你!有时我也会鬼迷心窍,对别人说漏嘴,到时鬼才知道会出什么事。”眭小军说着,那双醉眼露出一种得意的目光。
陈海峰知道眭小军是个死乞白赖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心里很是有些胆怯,但又显得从容不迫想听他说,看他到底知道多少。他霎时面部表情变了,带着最亲切、最和蔼可亲的微笑说:“你眭科长把话说到那里去了,当然有好事不能忘掉你。我们就拿春节前收缴的那车炮竹,不是你自己处理的,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你不是说,我们还是亲戚嘛!我们有什么都挑明了说,我希望我们永远能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地说话、做事。”
“好,这样好,我就喜欢这样。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搞炸药的事,也算我一份,该出多少钱我不少一分。怎么样,不过分吧?”
“看你说的,你要想凑份子就照直说嘛,搞得像外人似的。”陈海峰一挥手说,脸上绽开了一种奇怪的笑容,但他的目光中露出一种厌恶,心里却在骂眭小军是实足的流氓。
“我知道你陈局长说话爽快,就算我一份……这方面的事我也很熟,也算是发挥我的特长。”眭小军说道。而且,要知道他是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这番话的,同时用鬼诈的眼神端详陈海峰,感觉自己分明是越来越能控制住他。
“当然是好事,我还正想物色一个人选,你来得正好,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你对这一行很熟,有一定的基础。”陈海峰带着尴尬的微笑说,心里却发怵。他本打算避开眭小军,而他偏找上门来,觉得他这人以后会是个大麻烦,自己早晚要栽在他手上。“现在我不是以前的陈海峰了,暂时让你得意,到时得好好收拾你。这狗杂种的鼻子真灵……还想用那事来恐吓我。她妈的,这家没出过好人,会不得好死!”陈海峰用眼角扫了他一下想,无意中脑海里冒出一个异常怪诞的想法。他决意要实现改变这种与眭小军的关系,所采取的办法又构成了不小的难题。以往为解决这种关系,造成了比过去更为麻烦和痛苦的局面,所以他现在是一味地忍辱负重。
眭小军轻蔑地发出一声冷笑,那双睡眠不足而越发肿起的水泡眼里,闪出了一线希望的亮点,无言而又固执地端详他的表情,对他的恐惧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当然,他觉得陈海峰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想这件事情里还有某种“过分肮脏”的东西,认为自己有“挖”这潜力的能力。
这时,他们商量着这事的一些操作。陈海峰说下星期五有被判刑的,要送去省城监狱服刑,眭小军可以坐那囚车一同去,顺便把那四吨炸药运回来。眭小军也觉得这样好,就算定下了。
眭小军走后,陈海峰的脸上因此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一直沉默地坐在办公椅上,觉得自己太随和与太姑息放任了他,总叫他得寸进尺,没把自己当局长看,他恨得是咬牙切齿。他心中兽性的怨恨在翻腾,觉得眭小军早晚是祸患,想怎么把他给弄死……当然,他的意志和理智到没有让他做出轻,这也是一闪的念头。陈海峰在官场中养成一种拚命奋斗,也体验到如履薄冰的感觉,担心脚下的冰会突然破裂,下面是深渊,可内心己变得冷酷无情了,但内心也感到有一种邪恶的满足,有猫捉到老鼠摆弄的自得。他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眭小军走时,还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憎恨地瞅了眭小军一眼背影,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脸色变得铁青,心里突然感到生活黯然。
“我这是怎么啦,跟这么个下贱种一起做事!”他抬起头,悻悻然地说,似乎深感诧异,“不管怎么说,先得防着点,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这种卑鄙的小人,什么坏都使得出来,就像他当年在部队的忆苦思甜大会上,把他父亲骂得是一文不值……一想到他,我恶心,害怕……真有点叫人受不了。我这是怎么啦……我,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的这种怯懦!”
这些年陈海峰一直被市里评为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今年又被评为全省十佳优秀警官称号,回到江阳市被媒体报道了他的事迹。他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周围形成了这样一种凝滞的气氛:无任什么不可能出现的奇迹,都在他身上发生,而且又是这样悄然地印在他身上。但他在这表面风光中,内心的消极却是莫名其妙冷漠,如今很多事情是不可思议,总是他担心有人会把这一切吹破。他明白自己的心理并没什么正义感,只是作为一种政治的需要,这一事实是无可争议的。
南方的烂冬是烟雨缭绕,景物是朦胧,人心是朦胧,总有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人们各种各样的愁都像是写在脸上,一副凄惶表情,但世俗的快乐总在现代的音响里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