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五道;“嗨,年轻轻的怎么跟大人说话哪?你妈把你撒社会上也放心?”
“你个怪鸟,找捩是不是?”马力往屋里跨一步叫着。苟组也怒冲冲进了那屋:“就你还多次犯?这么不懂事!该给的面子我也给你了,以前你混得啥样我不管,现在得从头来!
疤瘌五的声音:“苟组我看你岁数比我大,我不跟你叫板,你是管这个的,我不计较。那小逼是哪露出来的,胡萝卜装人参啊,跟我唱数来宝?”
马力咋呼道:“我看你是不想过今天了!”
“哈哈哈哈。”疤瘌五夸张地一笑:“癞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气,你动五爷一根毛儿看看,算你有尿!”
马力被调戏急了,“砰”一声跳上铺板,然后就听对门一阵倥倥的板子响,我们都挤到窗前看热闹,别的屋里也出了动静,有人起哄地喊:“杂役打人啦——救命啊——”
苟组手忙脚乱地先拉下马力,又冲出来平息骚乱,在号筒里一顿臭骂,大家哄地一笑,回板上盘好了。疤瘌五还在那里叫号儿:“小逼孩子毛还没干呢就跟我来?!五爷拉拉的尿比你喝的水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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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省吧你先!”苟组冲疤瘌五喊道:“欺负我一经济案不敢动你是嘛!队长回来有你好看!”
旁边屋里有人鄙夷地“呕”了一大声,我们跟着笑起来。
盘我边上的一老花案说:“疤瘌五是大街上养活孩子,逞逼能呢。”
对面铺上一个豁嘴儿说:“多次犯都知道,头一炮要打响了,以后好混。他就是想在这现一把,先把点儿长上去。”
老花案不屑地说:“猴子唱戏闹的欢。”
两个小劳作抬个水罐,到楼下炊场弄了半下热水来,一屋先发了一摞小号的铁瓷盆,然后挨个屋送水,服务得很周到。
喝足了温暾水,百无聊赖地翻着“58条”,阳光把对面屋照得亮堂堂的,我们这边显得有些阴暗。薄壮志问老花案:“这入监组干活吗?”
“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回进来,应该不干吧,就学习呗。”
“美的你!”对面的豁嘴儿道:“按理一监还应该学习呢,不是照样小豆子捡得心忙?”
薄壮志祈祷着:“千万别捡豆子啊,真服了。”
我看豁嘴儿也是个进进出出的前辈了,就问:“这入监组得呆多少日子?”
“一个月,这叫过新收,下了监区到队里还得过呢,最苦的就是下队过新收,简直狗都不如。”
“熬吧。”老花案叹道。
呆会儿午饭一到,有人就开始骂街,素炒土豆片有些夹生,刀功差点,切得太厚了,倒是很舍得放盐,想象得出掌勺那位是个豪爽汉子。
下午苟组喊了两嗓子,由白主任带着,把队伍拉进了监教楼,进们一看,楼筒子竟然有100多米长,走在里面感觉阴森森的,一进门,疤瘌五就指着右手的“禁闭室”牌子介绍:“这是独居。”白主任喝道:“嘴关上!”
夹道两头,是横向的两排监舍,和楼筒子用铁栅门隔开,夹道的两侧墙壁上都是学习专栏和一些书法作品似的标语,来不及细看,只扫了一条:“服刑一分钟,改造六十秒”。
上了三楼,又看见一块“第二育新学校”的招牌,不过这块是横在门楣上的。拐进去,还是幽长的夹道,看来这监舍盖得也够学问,没有熟人带着,真不容易摸出去呢。往里走,才看清那些房间的门上,贴着“小一”“小五”“初二”的牌子,里面黑板讲台课桌课椅也摆得齐整,墙上贴着高尔基、李时珍、居里夫人等的画像,一不留神,真以为进了哪所学校呢。
“今天看录像学习入监守则跟生产安全规范。”苟组一边招呼马力调试录象机,一边站在讲台上,人模狗样地讲着。他背后的黑板上,还留着几道小学应用题。
毛毛望着黑板问:“高中课没有啊?”
疤瘌五道:“我就差博士没念了,刚读到博起就进来啦。”大家哄地一笑,外面正经过的白主任站在窗口问:“小苟怎么这么乱?”我们又笑起来。
苟组连忙吆喝我们安静。白主任没进门,站在窗外说:“我看你们当中好象有几个态度恶劣的,如果谁想当害群之马,政府一定会对你的挑衅报以颜色!希望大家好自为之,自重自爱。……小苟,开始吧,小苟。”
听白主任“小苟小苟”地叫着,我们忍着笑,把目光投向电视屏幕。
横窜竖跳地花了一会屏,一个英俊的警官坐进了录像里,手里拿本书,斩钉截铁地念着“入监守则”。拿眼一扫,白主任已经走了。
接下来又看了盘讲安全生产的带子。
疤瘌五趴在桌上打着胡噜,看样子并没有真睡,诚心哗众取宠。苟组冲空空的窗外招呼一声:“白主任。”疤瘌五立刻机灵一下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旁边的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