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夜的事,又能在他心中停留多久?
本来她是出来买菜的,可是她不知不觉却朝着市场的反方向越走越远而毫不知觉,卓安亚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对面一辆轿车,在离她不到两公尺的地方一个紧急煞车,那刺耳的煞车声才把她拉回了现实中。
秃头的司机探出头来,「小姐,妳是不要命了吗?不知道行人要走人行道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路中间来了,比起司机毫不客气的指责,卓安亚更在意的事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吧,眼角的余光好像瞟到,就在前面大楼的转脚处,一个人影忽地闪了过去。
那个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不会的……
「小姐,妳耳聋了吗?」那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卓安亚被动的退回人行道边,身体不听使唤,连让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她人已经追着刚才那一道幻影跑去大楼的转脚处。
那是一排卖小吃的店铺,有家肉包店将成笼的肉包搬到外面贩卖,新出笼的肉包那乳白色的热气此时对她来说,变为一道摸不到的屏障,只是显得碍事。
刚才看到的不是幻影,那个男人真的就在那里,在肉包店后面的第二家店铺前,站在外面不知向里面张望着什么。
她只是看着他的侧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不知道是她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当她看到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的肩颤了一下,转过来的男人是她最熟悉的那个,而他的眼中也是和她一样的惊讶。
「为什么你……」
「为什么妳……」
两人异口同声,用相同的语气说出相同的话。
沉默一下,卓安亚放下了在他肩头的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我来吃东西。」关焦宇挠了挠头,她真怕他的头发早晚会被他抓得烧起来,「听、听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我想路过就顺道来看看。」
「吃东西,在这里?」卓安亚看了看他刚才一直望着的那家店的招牌。
他也跟着看过去,虽然这一条街是以小吃闻名的没错,但并不表示每家店都是卖小吃的,比如说他一直守在门口的这家,招牌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佳佳宠物美容院」。
他是要来这里吃小猫还是小狗?
同样发觉了这点的关焦宇,耳根转即成了煮红的虾子一样的颜色。
「你怎么会知道我搬来这里?」她明明没有告诉他地址。
「没有啊,我怎么会知道。」他像被戳中了痛处一般,敏锐地将视线弹去了别处,四处无目的地张望着什么,然后锁定了一个目标,「其实,我是恰好来这里执行任务……」他说。
她根本没把他苦心想出的理由当作一回事,如果是在平常,她一定笑着用最让他恼怒的方式揭穿他,可是现在,她却没什么想玩弄他的意思。
「什么任务?」她只是淡淡的问道。
他用眼神示意她看马路对面,站在大厦入口处的一名年轻男子,「嗯……那个人是我们最近跟踪的目标,他和近来一系列拐卖儿童的案件有关。」
也没想过机密的任务是不可以向外透露的,只是她问了,他救自然地全说了出来,其实他说一句「不能说」还比较有真实性,但是他就是无法让她的发问落空。
卓安亚挑了一下唇角,他一本正经八百的脸让她觉得有点好笑,「那个人?他就住在和我同一栋楼里,听说是考了三年大学都没考上,精神出了问题,只要趁家人一不注意就会跑到各大公司,声称自己是留学回来的博士要找工作。」
她也是胡乱编的,那个人的脸她都看不清楚,不过她的谎话总是比他高明一些,关焦宇那虾子色的耳根都要滴出血来了,他假意咳嗽,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是那个人。」他做最后的努力,「是他旁编的那个男人。」
「你看仔细,那是个女人。」
这次她不是在骗他,那确实只是一个打扮比较中性的年轻女人而已,是他自己太紧张犯下这个错误,明明就是不会说谎的人,还在死撑。
卓安亚扯着淡淡的笑,关焦宇还是一样那么笨!
「你怎么知道我搬来了这里?」她又再问了一次。
「嗯,稍微问了一下……」
她留下一张好像永别的纸条就不见了踪影,他的周遭变成一片空白,让这空白变得冰冷的最大原因是,他不晓得她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那真是永别,她难道就真的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的关系岂是这样轻易地说断就断?
虽然他心里明白她不会这么做,但又无法说服自己,他连一丁点耐心都没有,在她离开的当天就跑去警局,利用了些「个人关系」,轻而易举地查到了她的住所。
以为知道了她的所在就能安心一点,但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知道她在哪里却又不能去见她,这马上成为他另一项折磨,所以他鬼使神差的跑了来,本来只想到她所在的大楼前站一下,只要看到她所在的住家亮着灯,他绝不再靠近一步,本来他是这样想的……
如果被她知道他私下查她的住址,她一定会不高兴的,可是还没到她家,他就意外地在马路上见到了她的身影,他慌张的只想着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但眼见到有辆车险些撞到她,虽然只是险些而已,他还是第一时间奔向她,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又紧急调转方向躲避她的目光。
自己的行为简直乱了分寸,在他一连串的愚蠢行为后,她却出现在他眼前,这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惩罚,让他因心跳过速而生不如死。
卓安亚叹了口气,没有再深问下去,她的镇静只是一时,这样平常的对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她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
「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反正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