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不会来看的。”孙玉仙拉着廖莫莫的手突然红了眼圈,廖莫莫手足无措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孙玉仙,“孙姨,您是长辈,来看您是应该的,您别哭,还是喜欢吵的样子。”
孙玉仙用纸巾擦拭眼泪,听到廖莫莫的话噗笑出声,“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淘气。”又有些遗憾地叹气,“可能是之将死,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小时候多可爱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孙玉仙怎么可能不知道,廖莫莫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个心知肚明。“孙姨,您对很好呀,还记得您总给买冰棍。”当然不是孙玉仙主动想要给廖莫莫买,只因为孙玉仙给林觉买冰棍的时候,旁边总站着眼巴巴的廖莫莫,不时问,“那是什么呀?”“是什么味道的?”“是不是咸的?”孙玉仙总耐不住廖莫莫那渴求的小眼神,会一次性买两根,一个是给林觉一个是给廖莫莫。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们也老了,这不,现就躺床上,数着手指算剩下的日子。”
廖莫莫一番安慰,却怎么都不能让一个躺床上与病魔抗争的燃起斗志,林觉端着水果从洗手间方向走过来,递给廖莫莫一个梨,给孙玉仙一个苹果。
“小眯,吃苹果。”孙玉仙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给莫莫梨,廖莫莫捧着梨有些呆愣,她吃梨是一定会拉肚子的。
“她有些咳。”林觉为两个解惑,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来,看廖莫莫只是捧着梨不见动口,“要削皮?”
廖莫莫用力咬一口,“带皮更好吃。”
廖莫莫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孙玉仙嘱咐她路上小心点。林觉站起身要送廖莫莫出门的时候,孙玉仙却说,“把床摇下来点,想睡了。”又说,“给爸打个电话,一整天都不见影。”
廖莫莫拒绝了林觉送她出门,她关上门。走廊内那对夫妻已经解决完吃饭,丈夫蹲地上手里面捧着皱巴巴的故事汇,正兴致勃勃地给妻子读着。干燥的文字伴随着男带着浓重地方音的普通话念出声,看到廖莫莫站门口,男憨厚地问廖莫莫,“看完亲戚了?小姑娘,有学问识字多,这是啥字?”
还是陌生好,偶然的热情会得到双倍的称赞,而有些熟,是无论怎么做,她始终不会信任心存善心。孙玉仙虽已卧床,却依旧对廖莫莫防备,仿佛廖莫莫是时刻会叼走她小鸡仔的黄鼠狼。也是,廖莫莫当初非林觉不嫁的誓言还耳边,莫采青已经释怀,二十多年的隔阂又怎会孙玉仙心头突然消失。
离开医院,不用上班的廖莫莫无事可做。想起有段时间没有见陈春晓,就给陈春晓打电话,陈春晓说她刚好家让廖莫莫去找她。
陈春晓裹着被子打开门,待廖莫莫进门她跑着跳上沙发,“快去给做饭,饿死了。”廖莫莫看屋里面拉着厚重的窗帘,外面艳阳高照屋内却阴凉,她不适应地寒毛直竖。
“今天休息?”
陈春晓摸出沙发角落内的薯片,嘟嘟囔囔,“累,不想去。”
廖莫莫进厨房看到满池碗盘子,质问陈春晓,“多久没洗碗?”
“三天四天还是一周,忘记了。”陈春晓趴沙发扶手上看向厨房内一片狼藉,叹叹气说,“算了,还是叫外卖吧。”
两个盘腿坐沙发上等外卖,廖莫莫用力盯着陈春晓的脸看,陈春晓怪异地瞥她一眼,“看什么?不认识?”
廖莫莫摇摇头,“认识倒是认识,这样蛮少见。”被子内的陈春晓仅着内衣裤,被子却严严捂着,头发乱糟糟地顶脑后,神色恹恹双眼红肿,怎么看都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别往不纯洁方向想,昨晚上熬夜看电影来着,还没来得及睡呢就来了。”
“哦。”廖莫莫拉长声音回答,明显不相信。
陈春晓脸上一阵尴尬,咬牙切齿地瞪着廖莫莫,“闺蜜什么的真讨厌。”把被子往下拉一截,露出消瘦的肩膀,上面有乌青的手指掐痕,廖莫莫看得心惊,把被子往下拉些,要看她身上其他部位。
陈春晓把被子重新拉上,“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陈春晓用豪迈地笑声掩饰声音里的痛楚,她说,“廖莫莫,单身了。”
陈春晓的男朋友是他们高中同学,那是高三毕业的那个燥热的暑假对陈春晓告白的,捧着三本厚厚的日记,对着陈春晓说着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那个蝉声聒噪的下午,男孩和女孩怯怯地伸出彼此的手,握一起。
如果还有爱,如果还能相信爱,对廖莫莫来说,爱就陈春晓身上。现这个让她对爱充满期许的,说分手了。
“为什么?”
“他搞大了别的肚子,问能不能接受孩子,就让他滚了。”陈春晓寥寥几句解释事情的始末,女方是刚毕业的小菜鸟,年轻活力乖巧听话,学长学长跟身后叫,腻死的恭维崇拜,让长达五年恋爱的男迷失其中,久违的恋爱感觉,却忘了陈春晓的存。
陈春晓虚无地笑,笑着不知觉中已经泪流满面,“莫莫,能想象他那样高傲的,竟然跪着求,求放他一条生路。”爱的时候,说是的全世界;不爱的时候,说阻碍了未来的世界。
“去砍了那个渣。”别看廖莫莫平时斯斯文文不急不躁的,惹急她也是暴脾气的主。
陈春晓拉住怒冲冲站起来的廖莫莫,“没用了,什么都不能挽回一个铁心不要的,莫莫,不愿让别看到多软弱,求,给留点面子。”陈春晓和男朋友早就见过家长,双方父母甚为满意,男方家长更是以准儿媳的眼神来看陈春晓,陈春晓也从不拿自己当外孝敬男方父母。节假日礼物、寻常问候、陪同游玩,变着花样讨好对方,是对自己父母从未有过的贴心。
廖莫莫鼻子一酸流出眼泪,她知道此刻的陈春晓难过,她应该劝慰她的,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甚至比陈春晓哭得更凶。“狼心狗肺的男都去死,什么男,都是狗屁。”廖莫莫骂骂咧咧地发泄,不知道到底是说陈春晓的事情,还是说那个让她疼的。
陈春晓好笑地给廖莫莫抽纸巾,“擦擦眼泪,小样,看哭的,竟然比还入戏,熊大平甩之后和李若一起也没见这么肝肠寸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