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呀,我周末跟艺术团在老校排练,你可要陪着我哦。”
“先吃饭,到时候再说。”
谎言分两种,一种是善意的,一种是恶意的。我自认为对岩说谎是怀着善意的信念,却也会因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感到内疚。
我提着份披萨回宿舍时,“马垫儿”正在干啃方便面。
“你丫得饿死我啊,食堂早关门儿了,又去哪儿野战去了。”
“吃饭都堵不上你嘴。”
“马垫儿”慢慢走出失恋的阴霾,又变回那个好事儿的主儿,偶尔也会看着我打内线发呆,但眼神不再迷离。用他的话说,大风大浪里九死一生习惯了。而我则惶恐不安地数着日子等着周末的到来。校学生会开会都是在周末,这点我骗不了岩,她知根知底。
越是惧怕时间就越是来得快,出门时我将手机调到震动上。岩穿着黑色的练功服,胸前一个大大的“舞”字,她将头发攒成一个儿显得很精神。我远远地看着她,一如清晨的空气般清爽宜人,让我暂时忘掉了接下来的烦恼。
我把岩送到舞蹈教室,然后转身去综合楼参加本不存在的会。我在综合楼溜达了一圈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给张妍拨去电话,约她在老校旁的咖啡厅见。
张妍和岩一样的打扮,不仔细看甚至分辨不出来。她坐下来,将衣服递给我,熨得很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我可没空跟你这儿闲聊,冬姐就许了我半个小时的假。”
“正好,我还有个会得去开。”
“你着什么急嘛,怎么着我也得把这半个小时挥霍掉吧。”
刚开始我还有些坐立不安,后来想反正我也没地儿去,索性坐下来陪她这半个小时。
“你够神的,知道我会在教室等你,竟然编出个开会的理由跑掉了。”
“我打球时教练告诉过我们,闯不过,就得学会躲,我深谙此道。”
“我原以为你这样理性的人不懂情调,没想到你还知道这儿。这儿不错,总带着点淡淡的伤感。”
“额,那我可感觉不错出来。我喜欢这地儿是因为咖啡不错,价格也不贵。”
“跟她在一起时你也会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么?”
张妍属于那种超脱的女孩儿,生活在自己架构的世界中。而我却在浪漫的浮表下隐藏着古典的癖好,习惯了传承,不会蛊惑传统。或许我们都偏执在各自的两端,以至于我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让她产生可以依赖的幻象。
她的话没有她看上去那么无所顾忌,这让我一时抓不住要点去判断。或许言行的不一致正源于她的迷茫,表面的坚强背后脆弱的伤感难以掩饰。兴许“马垫儿”可以作一剂良药,张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马垫儿”不是她喜欢的型儿,再说卢菡先入为主了,看着我迷惑的眼神,她补充说就是那天和她一起的长发女生。我试着回忆,“马垫儿”最近并没有明显的痕迹,反过来想,或许这正好解释了这小子恢复的这么快的原因。那个女生,长的蛮精致,却略显肤浅,没太多气质。这倒也应了“马垫儿”的好,感官上的刺激要比内在来得惬意。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我却慢慢发现原本应该是道别的谈话潜移默化成加深了解的促膝长谈。看着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不免有些失落。有些事,明知道错,却无法直面拒绝。
我不善于独坐,于是离开咖啡厅,去了附近的“黑骏马”健身俱乐部。老爸给我办了张年卡,我却没怎么去过几次。估摸着岩那边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也在各种器械上耗尽了所有力气,于是回去接岩。张妍结伴几个女孩出来,给了我一个狡黠的笑,那笑有些复杂,让我局促不安。
“笨笨,”岩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饿死了,去吃什么?”
“去吃……”
“恩,好吧,去豪客来吃牛排,真好,爱死你了。咦,衣服哪来的?”岩指着我手里的外套问。
“上次来打球忘同学那儿了,今儿才想起拿回来。”又是张口即来的谎言,失去了罪恶感的束缚。
我们一如既往的手牵着手,将包包甩得高高的,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岩一路跟我讲着有关“冬姐”的趣闻,我一边附和一边回忆今天输在哪里。
“红灯~~~”岩把“灯”字拉的很长,“你病了,心不在焉的。”
“校学生会派下来的破活儿,头疼。”
“那就不去想嘛,今儿我高兴呢,不许扫我兴。吃完饭陪我逛街,我要shopping。”
凭心而论,岩不是个城府的女孩,但她的天真反而成就了另外一种气质,让我难以自已,瞬间滞留在只有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