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起的时候,晨雾弥漫。一艘驱逐舰改装的海盗船在前,巴基亲自押送。破破烂烂的秋刀鱼号在后。
两船迤逦向末日海峡而去。
大约是认为秋刀鱼号死定了,驱逐舰并没有理会秋刀鱼号,先行一步,进入了幽深的末日海峡。
阿飞熄了动力系统,升起了风帆。
他放响音乐,正要扬帆进入峡谷,却听得“唧唧”的叫声,雷达上,秋刀鱼号旁边多了一个鱼形生命体。
“小蓝!”
阿飞走出了舱门。小蓝鲸或许意识到阿飞即将离开这儿,在水面上扑腾着,叫得比往常更急了。
“我要穿越海峡,去那边的世界,以后你长大了,我再回来看你!”阿飞扔了两块肉干下去,然后一指漆黑一片的末日海峡道。
蓝鲸仿佛听懂了阿飞的话,原地打了个旋儿,平静了下来。它一直尾随着秋刀鱼号,直到临近峡谷口,接二连三被巨浪给掀走,才原地停了下来。它唧唧叫着,目送秋刀鱼号上探照灯的亮光,融入了巨大无比的墨黑之中。
阿飞从没有觉得操船的过程像现在这样惊心动魄。
因为末日海峡的水流中充满了无数漩涡,以及无处不在的惊涛骇浪,所以阿飞放弃了机器动力,而已风力来操纵秋刀鱼号勇猛向前。
峡谷里狂风大作,方向凌乱,但都有迹可循。阿飞把着驾驶室的方向盘,手一刻也没有挺过。他捕捉着每一丝变化的风向,然后切入顺风中,避过逆风。同时,他还要及时避过顺风路上的巨大漩涡。
探照灯下,那些漩涡方圆数里到数十米,每一个都似乎深不见底。但毋庸置疑,掉进任何一个漩涡里,都足以让他永劫不复。
他还要避过一个又一个大浪,而这些浪花从数十米到数米高不止。秋刀鱼号忽而在浪尖上颠簸,然后重重摔下,忽而与一个巨浪擦肩而过,惊险万分。而这光靠风帆已是难以快速反应,因此阿飞还要不断开启动力系统,待躲过巨浪之后,又将其交给风帆。
秋刀鱼号发出痛苦的呻吟,不过经过青铜型号的机甲战士的零件全面改装后,它已今非昔比。青铜机甲的合金手臂腿脚连接在一起替换下的龙骨,普通炮弹都很难轰断,因此秋刀鱼号只要不被巨浪正面抽中,倒无散架之虞。
这里如同无穷无尽的海之地狱。阿飞也不知前进了多远,他整个人已近乎麻木,只知道机械地躲避、切换风帆或动力、转舵……
秋刀鱼号还与走在前面的海盗船擦肩而过,这艘驱逐舰虽然个头大了许多,动力也更强,但情况却有些不妙,正试图奋力从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边缘脱身。
当看到秋刀鱼号沿着漩涡边缘的弧形水流,往前飞快行进时,船上已被折磨得麻木的人们,眼里只有愤懑和不甘。巴基狠狠咒骂了一声,然后用鞭子催促水手们继续添加能量晶矿,增加动力。
似乎过了漫漫一生,秋刀鱼号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丝蒙蒙亮光。它仿佛鸡冠充血一般,抖擞着精神,站在一个巨浪之巅,咆哮着冲出了末日海峡。
阿飞用最后一点力气降下了风帆,任水流推着秋刀鱼号前行。然后,他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一个手指也动不了。
天空是如此的湛蓝,沙鸥飞翔,空气清新如泉,涤荡着阿飞的五脏六腑。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尽管还在末日海峡出口,但空气里的辐射已经很低了。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这里的空气,仿佛要将下辈子的氧气全储备了。
躺在甲板上不动,但却可以炼气。阿飞推动丹田里的气息向尾椎流去。他惊异地发现,在末日海峡里走上这么一遭,身体的强度和韧性似乎提高了不少。
而丹田里的那股气流,则更加活泼粗壮了。以前还仿佛小溪一般缓缓流淌的气流,此时却如一条奔腾的小河,滚滚向前。只是空气中的放射能量少了,灵气也少了许多,但却没有多少杂质,纳入体内的气息,更加精纯。
一个小周天搬运做完,阿飞精神气爽,一个筋斗翻起身来。举目四望,这里仍处在森鬼山脉的威慑之下,但已离开末日海峡足有十几里。远远看去,末日海峡仿佛是森鬼山脉被切了一刀下来,留下一道黑黝黝的口子。
巴基等人的驱逐舰仍旧没有出现,但阿飞已不打算再等。青铜机甲的电脑数据库里有无辐世界的地形图,他调了出来,辨明自己所在方位,然后朝距末日海峡最近的一个大岛,也是潜伏的目的地伶仃岛驶去。
这时的地球,遗弃世界之外的无辐世界,按方位共分为四海,即东海、南海、西海、北海。
当时间的指针,拨到现在,即人类共同使用的东元3005年时,人们大多淡忘了,历史上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彗星群撞击地球、大核爆、全球海啸。
只剩下历史学者,在故纸堆里,翻检这些尘封的往事――事实上,他们的研究说明,正是那短短数年间,频繁发生的世界性灾难,加上此后充盈这颗星球的辐射能量,推动人类在残破却又倔强前行的钢铁文明之外,苦苦寻找其他人类进化的道路。
当人类跨过这道历史分水岭时,昔日的大陆已支离破碎。残存者也不复以往,如碎木片一般,漂浮在覆盖全球的大洋上。
无数人类文明遗迹葬身茫茫大海,也有无数的岛屿应运而生,并孕育出新生的文明,以及,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时代。
五百年前,为了更好地抗衡人类国家的各种危险,并拓展生存空间,世界各国联合起来,规定政府只单存从事公共事务管理,最多保留警察和监狱,而另外成立全球性的军事组织gdi(globaldefenceinitiative的缩写,即世界防卫组织)。
伶仃岛面积有数万平方公里,是一个扼守末日海峡门户的狭长大岛。在上古时代,它还是一片汪洋,在历史分水岭中,因地壳运动突出了海面,形成了巨大的伶仃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