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一动不动地坐在凳上,双手捂着耳朵。我站在窗洞前望着外面,银蛇般闪电与“咔喳喳”的雷电交替地响着亮着,似乎想炸毁世界上的一切,可怜二瘌家,李大婶家的人在屋顶上猫着腰在拼搏……
“可能还不止他们两家,还有小兰他们那几家肯定被掀,‘小白龙’、‘小龙王’你们专跟穷人家斗……”志强说。
片刻,大妈嚎哭地说:“不好了,小强不能看书了,你来看,公房南头倒了,我又看不清好像在那里有……”
我又看不见公房,被麦秸垛挡住了。
“你怎不早说,队长一个人可能忙死了。”只听门“咚”的一声,志强箭似地冲出,“这一下灾难大了……”
一场狂风暴雨持续了好长时间才平息。风雨一停,耀眼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了,气温明显下降了好多,把饭前的闷热赶走了。但天的东南角上依然有着乌黑的云团,那云层里
夹着轻微的闪电,但天的东北角上出现一条月弯型的彩虹。举眸远望一块块低洼的田被水埋没了一样,有的田块还剩看寸把长的秧梢了。虽然在我们这里通称后山区,但这里地势较低,所以高处下一滴,低处水一瓢。
傍晚,我到那边:“志强,公房倒了,我们那房子怎么样呢。”
“你太呆了,新房子被风掀了,我们这些房子早该完了。”
“你跟他吹什么。”月圆进来站在一旁“快过去整理整理,明天立即搬家。”
“明天搬家,我来帮你们忙忙。”他眼睛对她溜了圈。
她垂眉,冷冷的:“不必要,无需劳你大驾。”
“……”
“王支书,她们在我家玩呢。”未跨门槛大妈转脸对外说。
“大妈,是王支书找我们吗?”我诧异地问。
“你听,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大妈进屋说。
紧接着,就听见李队长的声音:“……她们住在这里确实受挤,两间房子又不太大……”
我们立即迎出去。他们已经进了我们的家。
“噢,小吴小李啊,在王老太家玩的吗?”王支书迎视着我们,那胖胖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是的,没事干串串门。”月圆忙把凳上的水珠擦净,打着手势,“你们坐,没有东西招待你们,我们又不会抽烟。”
王支书先坐了下来,把小狗头包放在大桌上,那不太白的老头衫紧紧的套在他那胖胖的身段,黑裤头下是双草鞋。大腿自自然然叠在二腿上,这显然是个大队干部做工作的架势。
“招待,不要你们招待唷。”李队长嘴角一弯,用脚指着说,
“把这块‘养鱼’的地方用灰扫一扫,脚踩上去难受死了。”
“明天反正搬家了。”我扫着说着,“再说,我们懒人说懒话“不懒,不懒。”王支书看了队长后又对着我说,“听他说你们养兔子、养鸡子,还养了两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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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猪可能长得不小了吧?”队长问我。
“我们计算过,有一头长半斤一天,有一头长四两一天,小的已有八十多斤了,两天前秤的。”我笑着解释。
“队里有人提意见,说我们用集体草机草糠。”月圆从房间里捧来煤油灯放在桌上,“下年我们不养了……”“养,一定要养,是不是啊,啊—”王支书正色地说,“搞家庭副业一定要搞,哪个有意见,就叫他到我那里去提,上次开队长会议,专门表扬过你们,有着扎根农村的决心,能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真正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了。老李啊,那天你听见了吧?”
队长与他面对面坐着,笑呵呵地连连点头:“是的,是的,王支书不像一般土牛木马的,站得高看得远。”“我最怕人有红眼病,人家知青,一点点副业没有,就能生活了吗,光靠分点口粮,零用钱也没有,人家总不能回家跟妈妈老子要呀。”
“王支书,你真是一位好领导,你想为我们所想,急为我们所急。”月圆清清脆脆地说,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递给队长一支“飞马”,自己也叼着一支,点燃了后吸了一口:“毛主席说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话一定要听,一定要做,无论当什么干部,都要为人民着想,如果当官不为民,干脆回家种田,我一贯以来都是这种想法……”
“我真佩服你,言行一致,从停雨到现在,你可能把全大队二十几个小队都跑遍了。”队长脸上含着赞许的成份。
“只有徐庄、李庄没有去,因为汤仁和在那个小队,其它我都跑过了。”他又从包里掏出小本子翻着:“掀了房子多少,房屋倒塌多少,等等,我全都记下来了,明天我到大队召开分片干部
“……”
会议,要他们汇报灾情,不一定报得准……”
“你们看,王支书是个不平凡的人吧,他掌握材料讲话就有资本,人就服了。”队长脸上滚动着敬意,“他不是空头理论家……”
“王支书真正走到了基层,不但了解贫下中农的疾苦,而且连我们这茅屋也来看个究竟。”月圆笑着说。
我说:“今天既然来了,不能空着肚子走,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不客气,不客气,今晚在老李家吃……”
“是在我家吃,小二妈可能晚饭忙得差不多了,菜还有点,就是麦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