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泪不会留到天明。一干在凌晨匆匆入睡的兵士，在上午被人惊醒，很反感的怒视着那些在风雪里跑操的先登死士。那些北方兵，多是冀州的，也有凉州的，内部派系也很强，不过对外态度那是一致的。

某荆北兵骂：“小崽子们，一早跑，莫跑掉了你先人的魂！”

某冀州兵回：“小南方佬，我干死你，你信不信？”一干冀州兵拉住他。一堆荆北兵围了上去。一大堆荆南兵抱着膀子，随时准备上阵。一堆扬州兵站在车阵上，有趣地看着戏，并大声煽动冀州兵的情绪。

荆北兵：“我日你先人！”

扬州兵：“他干你先人呐！”

冀州兵：“俺干你老母！”

荆南兵：“我干你娘！”

……

要说狠，一个凉州兵展示了北方武魂。那凉州兵仗着身材高大，抗揍，一头撞翻了个骂得比较凶的荆南兵。这还得了。被荆州兵一拥而上，揍成个死猪头。够狠！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别玩了，小兔崽子们，开行军灶！”独眼很随和站到扬州兵中间。

“将军，这像玩吗？”一个猪头凑到独眼面前。

“谁揍了你？回去找你爹呗！”扬州兵又开始作祟。

湛湖一飘出现，神神叨叨地说：“也许你们就不应该这样去看问题！换个角度，你会有新的感悟！”一帮夜子镇的老兵不失时宜地又去揍湛湖一飘。湛湖一飘哭爹喊娘。众兵士大声叫好。

荆南兵问夜子镇兵：“你们今天怎么站到扬州兵那边去了？你们昨天不是声称夜子镇是荆南的么？”夜子镇兵尴尬。荆北兵嗤笑：“他爹是荆南的，他娘是扬州的！”

“其实我娘是荆北的！”某夜子镇兵轻声念叨。众荆北兵恶寒。

……

鲜卑王帐。檀石槐。

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的檀石槐再一次南下，威逼陷入泥潭的董卓。董卓与羌人交好，令羌人恐惧，可在鲜卑人的眼中，也就是一盘肥肉。有檀石槐的鲜卑强大无比。檀石槐用二十年之功，在长城以北的广袤地域，建立了东、中、西三部的军事部落大联盟。

匈奴在大漠独大的辉煌从此一去无还。

檀石槐是饱经磨难的男人。他饱经磨难，脸上有着刀刻一样的皱纹。四十多年前的他出生不久后，就成个弃儿。后来的他建立鲜卑军事联盟，称雄漠北。在史书上，这个男人着墨很少。如果有这样的人，不全信史书，不信那些混饭吃的讲史者，可能会觉得这是个比曹操还了不得的北方雄主。

当时汉朝的皇帝昏庸，但对大漠的政策不昏庸。依恃乌桓，联合匈奴，共同攻击崛起的鲜卑。檀石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壮大称雄，北拒丁零，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南扰汉边、尽据匈奴故地。汉桓帝忧患，欲封檀石槐为王，并跟他和亲。檀石槐不受。他的雄心不止于此。这个男人依靠最简单的军事联盟制度，实际控制东西达1.4万余里，南北达7000余里的土地，象被慑服的土地还不知道有多大。壮年的他死后，鲜卑联盟崩溃。

檀石槐今年刚过四十五岁，年轻时候积累的战伤令如今的他倍受折磨。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年要升天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死前，汉人会交代后事，避免死后诸子争斗。檀石槐对后事丝毫不提，他要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去征服洛阳贵族们那高傲的心。

帐外，万马嘶鸣。檀石槐半躺着王椅上闭目感受着召唤。一群汉人谋士站在帐内，目光复杂地观察着这鲜卑第一个雄主。檀石槐睁开眼，很愧疚地看着谋士们，淡然道：“我若是死了，你们就各自回你们的故国吧！”汉人谋士们感激万分地跪了下来，表示自己不会为东汉朝廷效力。

檀石槐笑了。“你们的朝廷完了！”檀石槐长叹。没读过书，但丰富的政治先觉告诉他，这个他一生与之为敌的对手垮了。“若是我的魂魄今年不被神鹰琢走，洛阳的贵族都会向我臣服！”他旷达的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寂。（不是所有的北方民族都信长生天。太小白了！）

一个花骨朵似的鲜卑王女进了王帐。她穿着紧身的粉色绵裙，像男子那样扎了腰带，手上持了根马鞭。她五官深邃，冻得粉嘟嘟的脸蛋很白，手腕洁白如玉。相貌与鲜卑人有点不同。

鲜卑老王檀石槐高兴地向她张开了怀抱，“依尔，我的女儿。”她趴在老王的胸口，支手托着尖细的下巴，很不乐意地说：“你的女儿？哼，老鲜卑王！我不喜欢那些贵族！”娇娇语气，微蹙柳眉。

“老鲜卑王？哈哈，依尔，你总能给我带来快乐！”檀石槐亲昵地搂着她，纵容地说：“不嫁也好，就让那些个男人神魂颠倒去吧！”

依尔很认真地看着老迈的王，“真的？”

“真的。”

“您真是依尔的好父亲！”依尔高兴起来，拍着手，在老王笑开花的老脸上亲了一口，“这是赏你的。”

“赏我的？”老王有心逗弄她。

“这是女孩儿家的初吻，你不懂！”说完，依尔眼中充满了幻想。老迈的鲜卑王大笑。

王帐外，一群年轻的贵族在争执。

“草原上所有的鲜花加起来都不及王女依尔万分之一的美丽！”一个微高的贵族深情地说。

“依尔的美如天上的月亮皎洁！”一个很胖的贵族绞尽脑汁，才抢先表达了爱意。

一个身子虚弱的贵族站了出来，蛮横地骂道：“你们这些俗物！依尔是从天上坠落到草原的神女。”年轻的贵族们大惊失色。而后这个取得先机的贵族跑到王帐帐口，大喊大叫：“依尔，你是我的！依尔，你是……”

“揍他！”

“打他妈的！”一群年轻的贵族一拥而上，把那个身子虚弱的贵族拖离王帐，狠狠地殴打起来。

类似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在依尔的身边。从依尔的十五岁到现在的十九岁，这些年轻贵族成天围着依尔转。依尔起先还觉得很有意思，后来就变着法子躲避这群痴心的人。在依尔十六七岁后，提亲的人把檀石槐都给弄烦了。依尔的姐妹都嫉妒依尔的美貌，从不搭理依尔。鲜卑族人爱戴这个美貌无双的王女，称她为“草原上的夜明珠”。人们包容着她的小脾气，甚至喜欢起她有时候的刁蛮。

没人希望依尔嫁出鲜卑族。依尔却渴望到中原去游历。这些汉人谋士怀念故国，在依尔的面前把中原的富庶说得天花乱坠。几次依尔骑着马想离开草原，却总是被好心的鲜卑族人给恭敬地送回来。没见过依尔的外族人，初见时，都被“草原上的夜明珠”给惊住了――她是如此的美。草原上到处都传颂着王女依尔的美貌。

就算是她继承王位，只怕也不会有人反对。

鲜卑老王愚蠢而贪财的长子和连却害怕起来，他派出刺客，想谋杀依尔。但是刺客在见过依尔后，被她的美貌和可爱折服，爱上了王女。他无颜以对美丽纯洁的依尔，自刎在王女的帐前。草原上盛传着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