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儿和若曦看见秦宸的时候，他正在给一块长木板上漆。国栋抱着好奇宝宝小五远远的站着，欣赏他的劳动成果。

汝儿绕过摊了一地的木棍、木板，走到秦宸的身前，看着他身上有些凌乱的黑色布衣，微微眍的眼眶，带着血丝的双眸，轻声质问道：“不是说你不舒服么？怎么躲到这里做这种不成体统的事情？！”

秦宸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贵族小姐。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心里不舒服！心情不好的时候活动活动流些汗，转移一下注意力。。。”

解释到一半，看着汝儿一脸的不以为然，一股莫名的燥意涌上秦宸的心头，他一下子失去开口的耐心，甚至有撵人的心思。

不过有人比他先开口，小五忽然呜呜哇哇的发出威胁的呼喝声。

秦宸不解的回头，就见若曦正好奇的看着石桌上的木雕，甚至想伸手触摸几下。秦宸忙制止道：“不要，油漆未干！”

“油漆？”不管那个时代都有不识人间烟火的娇娇女，若曦越发的好奇，忍不住用一个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漆着黄黑二色的木雕虎头。

秦宸无奈的叹息，高声的吩咐国栋带着表小姐去洗手。

若曦无辜的噘噘嘴，冲着怪笑的小五吐吐舌头。低头困惑的看看手指上的粘稠，甚至想伸到鼻端闻闻味道。不过她并没得到这个机会，养娘和丫鬟们很快的裹挟着她进了堂屋里。

秦宸放下手中漆了一半的木板，又找了一根毛笔，认命的把被破坏掉的图案补全。

汝儿很不满意他的态度，握着拳头娇嗔：“哥哥，你争气些好不好？！”

秦宸一向喜欢做手工活，尤其是烦闷的时候，全靠着做这些事情解压。听见汝儿如此褒贬，他自然愠怒，淡淡的问道：“这些怎么了，难道在你心里，四哥才是男人的典范，丁家七九两个就是闺阁中的翘楚么？”

汝儿跺脚，气道：“你要是他们那样子，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哥哥！虽然。。。虽然娘过世了，你也得替她争口气才是！我是女子，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可你不一样，难道你想这么过一辈子么？你没有个出身，靠什么拉拔他们几兄弟？难道你要赵家人一辈子做下人？要我将来连个依仗也没有么？”

秦宸静静的看着汝儿，半天才说道：“我知道你是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或许你对将来已经有了觉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不是你想要的将来？或者你觉得我和秦宝都是一些没出息的人，可是我们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是难得！在这么走下去你的将来也不过是大太太、二太太那个样子，或许更糟。。。这真是你想要的么？嫁给丁家或者沈家的哪个浮浪子弟，和丁七丁九这样的女子斗一世的心思。。。”

秦宸伸手把蜷缩着身子的汝儿扶到桌边做好，柔声说道：“我想带你离开秦家，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将来或许没有富贵日子，可总不会比现在闹心！国柱虽然狡猾了些，对你。。。他应该会好的。。。忘掉现在的日子，跟我去过最简单的生活不好么？”

汝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或许离开会有新的开始，可自己终究是个女孩子，更何况国柱。。。有些狡猾，不够光明，孩子气的国柱。。。汝儿沉吟了半天才问道：“这就是你的想法？让我嫁给国柱，他是表哥不是么？你说过的，表兄妹结婚生下的孩子容易变怪胎！”

秦宸愕然，小声的问道：“我多会说的？”

汝儿探究的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过年那几天，你偷偷带着我到湖边放烟花。我问你将来要不要娶若曦表姐，你说要想一想，结果第二天就这么和我说的！我就当你那时候哄我好了，可你凭什么认为赵家人会乐意跟你走？我们又能走到哪里？你就靠着这点木工活养活我么？”

秦宸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对自己灌输的科学观念。不过他的愿景里并没有若曦的存在，对这个他也不想解释。只是认真的回答道：“如果没有你我，赵家人早就离开秦家了。只要离开秦家，去那里不能生活？在水边我可以捕鱼，到山里我可以打猎。我有手有脚，养活你不成问题。。。不过。。。不过你得负责洗衣做饭！等到了年纪。。。只要国柱敢欺负你，我就打的他鼻血长流！”

汝儿看着秦宸刻意摆出的雄壮样子，不由的好笑。自己还小，这些事情也不是说说就能决定的。她忍着笑，正色说道：“家里的女孩子一说话就是国隆如何如何？为什么你只考虑国柱？还有你将来怎么办？不娶表姐，难道娶个村姑么？”

秦宸没想到汝儿这么容易说话，开心的说道：“国隆长得太好了，将来一定是个花心种子！我又打不过他。。。国柱很会照顾人的！”

汝儿看着他欢快的样子，不忍心的说道：“老太太不会放我们走的！她宁愿把外边那母子三人接回来，也不想送你去外边读书，更何况是带着我离开这个家。。。”

秦宸慢慢的垂下了头，坚持着说道：“总会有法子的！我还有些事情，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汝儿明白秦宸已经下了决心，她不想再劝他，绊住他的脚步。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舍。离开秦家，不再管那些让人厌憎的人和事的确会让人开心。可是离开祖母和嫡母。。。她想着，试探着问道：“不能带上若曦表姐么？我走了她会孤单的。还有老太太和太太。”

秦宸没想到汝儿连丁氏都要带上，再说下去或者要捎上她的养娘。他不赞同的摇头，轻声说道：“她们怎么可能离开？老太太牵挂着宫里，太太。。。带上太太就是带上丁七丁九！至于若曦。。。四哥可以照顾她！”

汝儿很想就这么放手。可是想起沈夫人的来意，想到汝儿已经到了选秀的年纪。。。她又不依的摇头，嘟嘴说道：“可凌春家的那些人兴的不行，说起话来就像公主都配不上她们主子似的！凌春家的虽然给打发到庄子上，可是四哥已经定了性。。。”

说着她伸出手，摇晃着秦宸的胳膊恳求道：“若曦很好相处的，只要你找些精致漂亮的东西，她什么都会答应的。。。”

秦宸没奈何的任凭她揉搓，可是答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还好若曦洗完手，在丫鬟养娘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远远的就笑着说：“兄妹俩说什么这么热络？告诉我也高兴高兴！”

汝儿奈何不了秦宸，气恼的嘟着嘴坐在一边生气。

秦宸只好摸着鼻子，干笑着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四哥落水的事情，还有。。。那个新姨娘，还有小弟弟。”

若曦见这兄妹两个都是一脸的不快，明白他们的心结所在。可那些到底是大人们的事情，自己只是个晚辈又是客。她想着笑着说道：“不是都说明白了么，四哥哥是丁家姐姐玩笑时不小心推下水的，幸好池子不深，幸好是在浅水的地方。”

秦宸有些好奇，国柱差不多要泡烂在荷塘里，他都不知道水的深浅，若曦一个女孩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宸弯腰又拎起一根排笔，一边往马头上刷桐油，一边随意的问道：“表妹怎么知道水深浅的？可是调皮来着？”

若曦呸了一声，嗔道：“我才不像你们兄弟那么闲呢！动不动就去水里玩。要不是汝儿非要我陪着她，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秦宸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轻轻的摸了摸汝儿的头发，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问的船娘么？”

汝儿还在生气，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赌气的把头转到另一边。

若曦见状，趁机对秦宸要挟道：“那些人浑浑噩噩的怎么会知道！宸哥哥，你把你说的那两对玻璃瓶拿出来，我就告诉你。”

秦宸的心情好了起来，也不在意被人要挟。笑着拍了拍汝儿的肩，说道：“我都答应给你们了，自然会拿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着什么急呀？”

若曦撇撇嘴，怏怏的说道：“怎么不着急，要是我能出门，早就找去了。我求了四表哥三四回，他只是说找不着。。。要不是我哄。。。”

她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懊悔的张了张嘴，冲着秦宸皱了皱鼻子，讨好的笑了笑，说道：“我还是给宸哥哥讲讲，汝儿是怎么侧量荷塘的水深的，好不好？”

秦宸无奈的笑笑，宠溺的问道：“怎么你不告诉我老太太养的猫儿是如何的调皮么？一对猴子！”

若曦吐舌，不顾养娘的冷脸，拉着秦宸的衣袖，赔笑着问道：“宸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汝儿说的是不是？坏汝儿，一点也不向着我！”

汝儿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还用我说！这家里的事情能瞒得过我，瞒得过隆儿那个黑脸的？老太太的猫前脚踢碎了瓶子，后脚就有人学给他听了！”

若曦想到秦宸明明知道事情的原委，却装糊涂。还笑嘻嘻的由着自己在那里费劲编谎，心里就觉得委屈。可是惦记着美丽的花瓶，只好扁扁嘴，对秦宸撒娇道：“宸表哥，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猜猜汝儿是怎么量的水深？”

秦宸含笑看着汝儿，轻声问道：“可是用的船娘撑船的竹篙？”

汝儿还是置气不说话，若曦跺脚道：“没意思，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说出来？我还以为你要猜好久呢？”

秦宸却不觉得这有多值得自豪，没精打采的问道：“荷塘里的水都那么浅么？看来我也太没用了些！”

汝儿看不惯他那懊恼的样子，轻声说道：“只是那处的水最浅，其实问荷亭那一块的水很深，每年那里的荷花都很少。她们要是再往前划一些，事情大概是另一个样子！另外。。。另外国柱的个头也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