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柱肯定的点点头，不想承认，可是现在秦宸的心底有一处比从前柔软了许多。从前的秦宸表面温润，可内心却如同古老石山一样。尤其是生母死后，除了汝儿他把所有的人都隔绝在心防之外，就算是赵家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面子情分。

虽然没有提起过，可是国柱知道在出事前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事实上国柱对砒霜的熟悉也是拜他所赐。可到底还是年幼，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别人先下了手

再醒过来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一直沉默，从来不过问身边人想法的宸哥换了个性子。虽然别扭却比从前体贴，甚至会因为秦母的反对，放缓了报复的手脚。或者是因为势利，可是国柱明白他有无数的办法，让周氏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那样做了，秦母或者会念叨几天，可绝不会为了周氏为难谁。可秦宸到底没有出手，只是在暗地里查找线索。

国柱不明白这改变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却看明白一点，或者秦宸还没有意识到，可他已经看的清楚。一直在回避着异性，和女孩子共处时缩手缩脚的秦宸面对尹由之的时候，却是自在平和。哪怕对方随时会要他的小命，他也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国柱窃笑，不管是什么理由，秦宸迟早都会帮忙。自己趁这个空挡，趁机捞点好处也不为过。虽然还不知道好处是什么，可宁错过不放过却是他的口号。

尹由之难得不再逼问，只是好心的问询：“那么你准备做些什么？将来总要有个打算。”

打算？国柱有些委屈，咬着拇指，可怜兮兮的看着瓷盆里的肉骨头。

其实他是有追求的人，可惜造化弄人。

最早他是想好好修行，早日成仙的。为此他还跟赵国基抱怨过，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知道更好的修真功法却不教给自己。

赵国基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神仙也有江湖。”

那时候国柱还小，对这句话很是琢磨了一气。却在吃饭的时候豁然开朗。

他有两个吃饭的地方，跟着秦宸他可以在东院的厨房领一份。按照规矩，外边给下人们做饭的大厨房也有他的一份。为了吃饱吃好，国柱常常会先跑进东厨房，打一份饭，再去大厨房打另一份。

按说他是秦宸身边的红人，每回都是早早的跑进东厨房，可是领出来的常常是青菜。大厨房常常是大锅熬菜，他去的也晚，可是到碗里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一份。

在咀嚼兔子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重要的不是时间，也不是能耐地位，重要的是后台。东厨房掌勺的是凌春的兄弟，可在大厨房管事的确是方家的方雄。

有后台，就有肉。没后台就算是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也得在山底下趴着。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盘菜。

尤其是当他知道，曾经在佛祖的脚边听过经，替灵山立过大功，打起架来本事一点也不输给谁的敖破只是仙吏的时候。他立刻明白过来，既然有江湖恩怨，那么神仙之间有亲疏远近也是正常。像他这种什么也没有的初哥，上了天也是听仙使唤的。本事小了被人揉捏，本事大了让人提防。想清楚了，他也就熄了上天的心思。

在地上好好地，干吗到天上喝风饮露去。看敖破得啥啃啥的样子就知道，像他们这种上不了台盘的，只有下凡做妖怪才有大吃大喝的机会。

国柱不屑的看了一眼还在啃肘子的敖破。既然是个听人呵斥的命，难道在天上饿着肚子挨训，会比在地上饱饱的偷懒有味道。

或者该在地上做一番大事业，可是想到大哥对夫子话的另类解释，他又没了心思。

孔夫子说过最狠的一句话就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本来先生的解释是第一个发明用陶俑殉葬而使活人殉葬成为风俗者，他大概不会有后代吧。

可事后大哥却躺在床上，敲着国隆的头顶解释说，做什么事也不要抢在头里。哪怕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要是那不是螃蟹，是蟛蜞该怎么办？

所谓始作俑者，就是第一个做某件事的出头鸟。其无后乎就是跟随着他，随时准备替代他的人。

你第一个吃螃蟹，别人跟着吃第二个还无所谓。可你第一个造反，别人有样学样跟着造你的反就是另一回事了。从陈胜到张角，还有王薄、黄巢这些着急马趴的出头鸟那个不是被别的鸟儿叼的凄惨。

就算不是造反，可是禅让也没什么区别。尧舜禹的年代久远，没留下什么八卦让人下饭。可老曹家，司马家那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有样学样不过如此。

赵国基曾经扪着肚子总结。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于其做个十之八九会失败的出头鸟，不如老老实实的躲在后头。做黄雀，或者做拿着弹弓的猎人都是一条道路。或者没有多大的发展，也比成为众矢之的强。

国柱终于明白自己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他伸手又拿了根骨头，含糊的说道：“有钱有吃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