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发起脾气来还是有些架势的。国柱已经傻了眼,国栋颤颤巍巍的搂着小五,贴着墙根溜出去老远。
倒是凌秀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不耐烦的拍了几下秦宸的魔爪。见他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自己的衣襟,便冷冷的威胁道:“五爷,你再不撒手我就叫了!”
见秦宸不为所动,她扬眉,淡淡的问道:“或者五爷在忤逆庶母之后,现在想再加一条调戏母婢的罪名?”
秦宸松开手,失望的说道:“我虽然不是太太亲生的,可是秀姑姑待我却一向不薄!今天是怎么了?连那个女人的来历都不肯透露一句?”
凌秀瞪了摆明在看戏的国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跟你说了,我不知道!我和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知道那种妖精的来历?你当我是保媒拉纤,走街串巷的媒婆不成?什么女人的来历都问我?”
她本来想多埋怨几句,看着秦宸气急败坏的样子又不忍心,半是责怪半是哄劝的说道:“好了,五爷你也差不多些。就刚才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吃了谁呢?”
秦宸却听不得劝,抬脚狠狠的踹了围墙一记,喝问道:“老爷和太太什么意思?容不下我打发出去就是!何必弄那么个女人来羞辱我?”
国柱见这话说的不成样子,忙拉着秦宸,撕扯着,好说歹说的劝了起来。
凌秀却不体谅国柱的辛苦,在一边凉凉的说道:“谁能羞辱得了五爷?明明是你把新姨娘吓个半死,生怕你害了六爷的性命。怎么能说是别人羞辱你呢?”
秦宸气急,反而冷静下来。本想一走了之,只是凌秀是看着他长大的。赵慧兰死后,秦宸的饮食起居都是她在打点。虽然她个性孤僻待人冷漠,可是对秦宸总是好的。
秦宸虽然生气,可还是做不到扭头就走的地步。拖着国柱的身子,凑到凌秀的耳边冷冷的说道:“我要是真有那个心,早八辈子宰了周氏远走高飞了。要不是还有汝儿,我非跟他们一拍两散不可!”
凌秀越发的生气,恼火的问道:“你到底在认真个什么劲?不要说一个国栋,就算她把小五挑了去又怎么样?老太太、太太不点头,你以为谁会听她的?就算是听了她的,难道就有个好?!”
原来宅院里的斗争更有可看性!国柱看看只会喘粗气的秦宸,再看看阴沉着脸的凌秀。小心的求证道:“既然不喜欢她,让她们在外面呆着就好了。何必接进来弄的大家不得安生?”
凌秀的脸越发的冰冷,带着浓浓的不屑说道:“三天的新鲜劲一过,自然要把金屋腾出来!弄进府里来省了你们爷们多少的事体!”
国柱怏怏的摸着鼻子,暗自嘀咕,什么叫你们爷们?这么清白的一枚小正太,怎么会混成爷们。不过这是闲话,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至于二老爷的人品问题,也不好深究。他虽然带着少年人的傲气,可是这点眼色总是有的。
国柱压下心中的不满,温厚的问道:“这样?那。。。这么嚣张的人,就算太太是菩萨性格,可身边也总有几个怒目的金刚不是?”
凌秀却不会为了这法号就去抄家伙。她嗤笑了一声,到像说着别人家的故事:“是啊,说不定还真会有那会捉妖的金刚下凡呢!”
秦宸鲁莽,国柱年少,可是两个人都有心思细密的一面。听了这话,互相扫了一眼,七八十个可能性已经在两个人的脑海里推演了一遍。
秦宸有心打听一下,凌秀盼望的那位怒目金刚是不是周姓姨娘。却被小五的呜咽惊扰。回首时,国栋和小五的身影已经被一票的莺莺燕燕遮隐。
秦宸费劲的拉开三件背子、两件短襦、一件罗袍,才看见穿着粉色薄沙罩袍的林若曦,和在她的手心里惨遭蹂躏的小五。
小五的豆包脸有些粉红,毛乎乎,圆丢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着,委屈的看向秦宸。国栋白着脸,像是吓呆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求救,只是可怜兮兮无措地搂着弟弟。
国柱和秦宸都变了脸色。秦宸一把拍开若曦的手,喝道:“干吗?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你干嘛还欺负他?!”
若曦却觉得委屈,扭身抱住一边的汝儿,不依的说道:“你看他们。我明明是喜欢这孩子,在逗他玩,五哥哥却一个劲的赖我?真的好委屈。。。”
汝儿觉得无奈,看着秦宸没好气的说道:“表姐只是和小五逗着玩,哥哥你干嘛大惊小怪的?谁家的小孩子不是给揉揉捏捏的长大的?”
听了这话,若曦忙放弃假哭。回身大力的点头,对着汝儿摆出一副我挺你的架势。
秦宸可不吃这一套,瞪着她,不阴不阳的问道:“家里又不是没有小孩子,干嘛总和下人歪缠?”
这话说的可唐突了。汝儿咬咬牙,差一点给秦宸来个弹腿。还好若曦不计较,玩着手指,扭捏道:“小孩子总要白白嫩嫩,肉呼呼,粉扑扑捏起来才好玩。那个谁黑瘦黑瘦像条蛇似的,我还怕他咬我呢!”
秦宸无力,不再追问。垂着头问道:“你们不在屋子里做针线,又跑出来做什么?”
汝儿瞪了秦宸一眼,却不肯说话。倒是若曦好心的解释道:“还不是为了你!五表哥你说话太不小心了。下人们都在传话,说你往外撵二嫂子呢!”
秦宸默然,这话也不算是往歪里传。自己的确是劝严氏回娘家来着。只是不知道是谁用了这个撵字。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冷笑道:“这算什么屁大的事?!说不定待会儿还有人传,说老子要活吃了小六子呢!”
饶是若曦活泼,汝儿大方,听了这种妖怪常用语,也变了脸色。
凌秀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凑过来笑着替秦宸说话:“没有啦,五爷只是不喜欢柳姨娘说他是小妾生的,脸色难看了些。不过五爷可吩咐国栋要好好伺候六爷,别的话可什么也没说。对不对,国栋?”
汝儿再大方也有限,她盯着胡乱点头的国栋,淡淡的问道:“那个女人真的是这么说的?说五哥是妾生的?你们五爷却只吩咐你好好伺候?”
国栋已经慌了,看看沉着脸的秦宸,再看看木着脸的国柱,也只有凌秀有个笑模样。他把小五搂得更紧了些,胆怯的点了两下头。
汝儿气白了脸,手指着秦宸抖了两下,终究是没说什么。跺了跺脚,转身朝着萱龄堂跑了过去。若曦有些迷糊,嘴嗫嚅几下,连忙追了过去。
秦宸看着那些衣裙翩跹只是苦笑,回头问凌秀道:“这算什么?嫌牵扯进来的人还不够多么?!”
凌秀无辜的眨眨眼,伸手捏了捏小五的脸。笑吟吟的说道:“我只是怕有人趁着这个机会逃家。。。算了,不说这些了,太太还等着我说话呢?”说着转身,施施然的回了东院。
萱龄堂里已经乱作了一团。丫鬟婆子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秦宸进屋,竟然没有人能想起来帮他掀帘子。
正堂里一片肃穆,秦母一脸的冷硬,严氏却是忐忑,秦萱有些慌张,若曦还好些,无辜无奈的坐在那里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只有汝儿还是盛怒的样子,小脸绷的死紧,不见一丝平日里的笑模样。
见秦宸进来,秦母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责问道:“老五,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要让你二嫂子回娘家去?”
秦宸微怔。严氏已经开口解释道:“老太太,不是这个样子的。实在是五弟怕我想念父母,劝了几句。实在没什么。”
秦母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汝儿已经站了起来,高声冷淡的说道:“这话倒是传的奇怪。这底下的人都说是五哥心怀不轨,一心想着把寡嫂弱侄撵出去呢!这才多长时间,有半个时辰没有?话就说成这个样子!要是再多些时间,还不知道传出什么话来呢?五哥也就罢了,一个庶出子,小妾生的。有没有脸面到不在意,可是。。。”
秦母猛的一拍荷花小几,打断了汝儿的抱怨,更把严氏满心的辩解顶了回去。颤声问道:“别的话倒也罢了,好端端的怎么那么说你哥哥。那可是你同父同母嫡亲的哥哥!”
汝儿不驯的看着秦母,淡漠的说道:“可是呢,平日里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不一样了,变着法子的害他!五哥和二嫂子的话还有可能是那个不知礼的下人嚼蛆!可是。。。可是凭什么柳姨娘那么轻贱五哥?就算她说的对!五哥和我是妾生的!!可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是娶进来的,还是纳进来的?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妾、姬、婢、伎,她算哪个牌名上的东西?!”